恐怖大巴

恐怖大巴

我尽力适应这辆破旧大巴的颠簸，将头伸出窗外。　　

阴沉的天空没有一丝阳光，大地被灰蒙蒙的浓雾笼罩着，空中弥漫着一股腐臭，我没想到这段路的天气竟会如此糟糕。可视范围内都是枯草，间或几个凸起的土堆和几块布满裂缝的竖立石板。隐隐能听到远处的枯树传来乌鸦难听的鸣声——没错，这辆大巴正经过一片墓地，不过称之为乱坟岗似乎更合适。　　

很难想象这里的气候怎么会如此反常。要知道，现在已是盛夏，而这里却如秋天一样寂凉。更令我不解的是，这个城市哪来的这么大一片坟地，这路大巴还偏偏要穿过这里。　　

我移回视线，看向车内。这儿已经不能用残破来形容，简直就是车祸现场。身下“座椅”的螺丝早已不翼而飞，要不是因为熟悉车里的摆放陪着，我还真难以相信这四分五裂的塑料板是车座。车身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起来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车厢里很安静，我无语的看着车里寥寥无几的乘客：不断摆弄望远镜的老头；捧着《黄梅戏》的小姑娘；看报纸的中年人；几对闲谈的两口子，剩下的人都在闭目养神，也就十个出头。虽然人少，可是他们的身边都有一个用黑布裹起来的大包，使这辆大巴并不宽敞。　　

哎，有点犯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想看会儿新闻解闷，却发现无法连接网络！扯不扯，刚买了几天的苹果x系，虽然是水货，但也不至于这么坑吧？呃，信号也没有，看来这儿应该是郊区了。回去一定要退货。　　

“咔”我身子向前倾，又靠回座椅，忽然感觉不对，连忙跃起。“嚓卟”，果然那破椅子散架了，只剩下两根金属条。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愤然扭回头：“喂，还没到站，停什么车！”　　

“抱，抱，歉，抱歉，车的引擎出了点问题，我下去看看。”那司机很奇怪，似乎不敢与我对视，急忙下车去了。　　

我将手机放回口袋，真是晦气！　　

在这个物价飞涨唯独工资不涨的年代，我作为广大人民群众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员，深受其毒害。就像我现在，为了省下些钱而坐了这辆破车。　　

前几天长途大巴的车费又长了两元，为了能省点钱，同时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的思想，上了这趟不花钱的大巴，为此我还复印了一张车票。　　

说来也怪，这车票就是一张普通的纸，上面只是印着这辆大巴的车牌号，什么防伪标志都没有，根本不在意别人造假。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贪小便宜吃大亏，这车跟经历过车祸似的，这路也是坑坑洼洼的从没修过，就连沿途的风景都是鸟不拉屎的乱坟岗。下次打死司机我也不坐这免费的破车了。　　

诶，那司机呢？我去，人怎么没了？我正想下车找找，却听到那个手拿望远镜老头不紧不慢的地说：“回来吧，那孩子是不知道路的。”　　

我打了个冷战，那老头子看上去六十多岁了，可是听这声音，感觉比他的长相苍老许多。我盯着他看了又看，车里的乘客没有一个人吭声。　　

那老头子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中的望远镜绑在了脑门上，坐在了驾驶座上。看样子是由他来继续驾驶了。　　

这老头真是奇怪，年龄这么大了还能开车吗？　　

“放心吧，我虽然年迈，腿脚和反应还行。这条路我再熟悉不过了，马上就要到了。”他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开动了大巴。　　

我咽了咽口水，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又看了看其他乘客，他们对此毫无反应，仍然在干自己的事，似乎是习以为常。　　

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汽车停住了，再次睁眼，车上的乘客已经拎着自己的大黑包陆续下车了。　　

这就到站了吗？我揉了揉眼睛，更清醒了一点，顿时吃了一惊。这些乘客除了拎着包外，还背着人！就是在大巴后排小憩的那些！　　

我胸口发闷，感到不妙，向车窗外看去，突然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车外仍是乱坟岗，旁边有几个大坑，根本没有到站。　　

完了完了，今天自己多半是倒了血霉了，那些被背着的人，身躯僵直，哪里是什么人啊，这是尸体啊！　　

这……我明白了，这趟大巴是专门给这些人毁尸灭迹的，我还蠢蠢的上了这趟车，占小便宜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那些人一人一个坑，把包放下，拆开，里面竟是一块块黑色木板，不一会儿这个地方就多了几口棺材。　　

我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这些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道德觉悟竟然这么高，还知道给死人预备棺材、挖好坟坑。诶，没有我的棺材和坑，这么说我安全了？　　

但是当我看到他们放进棺材的死尸的面容，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竟和葬他们入土的人长的一模一样。　　

不行，我得赶紧跑，这种事太邪乎了。小心翼翼的挪到车门，瞄了一眼放在中年人座位上的报纸，大惊失色。头条写着：“因司机操作不慎，大巴悬崖跌落，车上乘客生死不知”。还有附图，图片是大巴的照片，上面的车型与车牌号和我脚下这辆一模一样。　　

我双脚一颤，一脚迈空，从车上摔了下来，可是没有胆子爬起来。　

鬼啊！　　

可是我不敢动。　　

“他们是最后一批。”老头来到了我旁边，我一声不吭的趴在哪，样子一定很狼狈。　

“我们坠落的地方是一片槐林，每天备受煎熬苦不堪言，却没有人来找我们。”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对不起他们啊，让公司特意开辟了这一条线路，我亲自开着大巴送他们。”　　

我心中狂跳，你丫是个鬼魂，天晓得这条线是怎么开起来的。　　

“……呵呵呵，我很好奇，你一个大活人是怎么上车的。”　　

我抬起头看着前方，已经认命了，这是个鬼啊，今天我死定了。想我长这么大，宏图壮志还没有实现……　　我呆呆的看着那些“人”将自己葬好，转身向老头鞠上一躬，随后向后倒去，融进了自己的坟墓。　　

“向着车后的方向跑，找到一棵死柳树，然后朝它弯下的方向跑。”

说完，老头掏出手枪，对准脑袋，“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我顾不得想老头哪来的枪，鬼为什么能自杀，直接从地上爬起来飞跑。　　

那老头没骗我，真的有棵死柳树。　　换了方向不知跑了多久，雾终于散了，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心中一高兴，被石头拌了一跤，滚了出去。　　

哦，久违汽车喇叭声。　　“你长不长眼睛啊，想死别拉上老子……”　　我没有理他，只是呆呆看着来时的路。身后哪有什么乱坟岗，有的，仅仅是一片居民区。　　

忽然想起那报纸上的日期，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十七年前吧。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径直向公安局走去。

身边经过一个算命的，模样似曾相识，只听见他嘴里轻喃：“愿行千里路，莫遇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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