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四川西北一条蜿蜒的土公路上,一辆巴士带着五个朝气蓬勃的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驶入了大山深处。五个年轻人分别是一个大学生,四个中专生。大学生是男的,中专生都是女的,巴士带他们去的是封闭落后的乡村, 这样的去处这些年轻人早已知晓。考上中专,毕业包分配,条件好的地方早已满员,等待他们的就是大山里最偏僻的地方。
来这所学校之前他们早已耳闻,这所学校被称为光棍学校,一大帮年轻的男老师都单着,所以只要有个女老师出现,那里就会出现“鸡飞狗跳”的现象。听说前几年来了一个女老师,男光棍们争的“头破血流”,最后女老师选择了自己读师范时的老师。这次一下子来了四个女老师,嘿嘿,我的乖,马上恐怕就有好戏上场了。
我们绝对不在这里找男朋友,几个中专生坚决的说。一眼都望得到头的生活,一辈子都隐藏在大山深处,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的。这才是他们工作生活的起点,未来对于他们还有无数的可能性。到后来,除了其中的一个女老师离开了这里,其他的都在这里结了婚,安了家,一直生活在这里。离开大山的那个女老师就是我。这是后话。
这所小学有附设初中,我们到时他们初中部差英语老师,我因为喜欢英语,所以申请了这个职位,学校方面也同意了。当时我的英语水平也就是初中学过三年,事隔三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26个字母很难认全。好吧,边学边教。校方开始也有很多疑虑,听完几次公开课后,他们放下心来,基本认可了我的工作。
于是,我和大学生留在初中部,学幼师的女孩留在中心校幼教班教幼儿,其余两个去了乡下。乡下的学校需要爬山越岭才能到,交通非常不便。去的老师就一人负责一所学校,既当校长,也当敲钟扫地的。我的同学说傍晚的时候经常坐在国旗下发呆,这个时候学生都已经回家,陪伴她们的就是傍晚的夕阳和周围呼呼的风声。什么都不想做,天还没有黑就早早爬上床睡觉,第二天再重复相同的生活。
我带了两个班的英语,从初一到初三,很勤奋,很努力,早上几乎每天都是5点左右起床,备课,批改作业,周末有时还免费补课,学生的中考成绩进了全县前三名。
接下来再从初一到初三,结束再循环。
十年后的生活已经可以预见。甚至老年生活都可窥见一斑。
再说这所光棍学校。很快的,光棍们开始对目标发出攻击。绝对不可能,我的一起来的女同事说。可是不到三年的时间,我就分别参加了她们的婚礼。时间能改变一切!
而我,一到这里就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咳嗽一声,就有人半夜去寻访老中医开药,早上红肿着眼睛, 送到我的住处。隔三差五就有土特产出现在我的小屋里。当时的我只觉得是自己人缘好,他们都是好哥们。
某某想追你,一个年龄大的老师说。这里的老师我一个都看不上。这话我是故意这样说的。只要是女的,老师,这里的光棍就会一个劲的往上扑。他们并没有花心思去了解那个女老师本身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无论怎样做,很难能打动人内心。这是我内心的感受。
渐渐的,我的“狂妄”出了名,渐渐的,我变得形单影只。各种负面消息传遍校园。那个女老师很高傲,她条件很普通啊,为什么那么瞧不起人。甚至有老师当面对我说,别人都可以在这里安家,为什么唯独你不可以呢?我无言以对。包括我们一起来的同学,都渐渐地疏远了我。
正好有委培老师的机会,可是怎么也不会轮到我这个刚毕业的新老师。一个人背着小书包,敲开了教育局局长的办公室。
“我要去读书。"我坐在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上说到。
“这个需要综合考量。”局长说。记得那个局长还挺帅。
“那好吧。”说完我就走了。
那时是七月,已经放暑假。暑假有两个月假期。九月开学。
八月的时候,通知没有下来。我说,我要辞职去读书。爸妈听我这样说,很平静。
八月的某一天,我打电话给自己的一个表哥,借了3000块钱。提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放了几本外语书,坐上了梦想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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