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多少人寻寻觅觅,不过是在寻找一个可以相濡以沫的知己;多少人停停走走,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伴侣。但佳人从来难觅,良缘总是不多。所以,对于真挚的爱情、刹那的心动,人们向来不吝赞美之词。因为无论贫富贵贱,人们在心底,都是期盼着幸福和美好的。
在中华文明的滔滔长河里,多的是关于爱情的典故和传说,而《浮生六记》这本小书,用至死不渝的坚贞,谱写了一曲爱情赞歌,锦囊佳句的言谈之下,就让我们再次领略了爱情的平凡与伟大。《浮生六记》的作者沈复,号梅逸,字三白,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生于姑苏城南沧浪亭畔士族文人之家,十八岁娶舅女陈芸为妻。婚后夫妻俩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然命途多舛,生活时常陷于窘迫。但夫妻二人不落世俗、苦中作乐,耳鬓厮磨二十三年,至芸积病身故,仍一往情深。芸亡后,沈复离家漫游,作《浮生六记》以寄托离情抒发愁绪。名曰“六记”,但如今仅存四记,全书行文朴实,着笔细腻,其中描述作者与其妻琴瑟相和,缱绻情深的“闺房记乐”为此书精华所在。此书能流传至今备受推崇,盖因此篇,而芸又是其中的核心,读懂了芸,也就读懂了此书,读懂了一个小女子在尘世里的欢欣与哀愁。
在沈三白的深情笔触下,芸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形象更是跃然纸上:芸并不十分漂亮,却兰心蕙质。她可以在月圆之时与沈复作诗饮酒,也可以在庙会上女扮男装嬉戏游玩;她可以在闲暇时与夫君畅游天地之间,也可以在困厄时和丈夫栖身于贫寒之所。有才情而不自夸自傲,临窘境而不自怨自艾。
乍读之下,令人神往,若不是有此篇文字,今人可能不会知晓在清朝也有过如此可爱的女子。但略一回味便能了解,芸最可贵之处,乃在于她风雅感性之后的缄默沉静,在于她历尽苦楚之后的平和心境。芸幼年丧父,嫁与沈复后也清寒度日,甚至得靠苦心经营才得以为继,除了丈夫的疼爱,也并无其它特别之处。很多时候,她也得小心侍候公婆、忍受责骂。但她却偏偏在这样艰难生活里过出一种闲适自在的味道,过出一种处变不惊的淡然。甚至,当沈复常以文人自居而放意浪游、大兴诗会时,你都能在她那抹娴静温柔的笑容之后看出她的包容与宽和。难怪林语堂先生曾评价:“芸娘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
对于生命的悄然流失,人们总是代以“浮生若梦,人生几何?”的感叹,这本《浮生六记》就是沈复在对如烟往事的回味之时,记录的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在清代文苑中,它只不过是一朵别致的小花,没有牡丹的鲜艳,芍药的耀眼,却不可多得,毫不装点,随性而发,似有剪裁,又不着痕迹。闲来翻看,于诗情画意中,感受知识分子的清雅;于鸡毛蒜皮中,感受平凡夫妻的甜腻;于平凡生活中,照见现实生活的美好。也许一生游离在功名之外,洒脱飘逸的沈三白最终的理想就是与相濡以沫的妻子身处乡野间的竹篱茅舍,日出而坐,日落而息,儿女环绕,共相白头吧。
感谢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与这么一本清新自然的小书相遇,让我领略了一份朴素的爱,感受到一份真挚的情。这里没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之类誓言,却雕刻出两枚“愿生生世世为夫妇”的图章用于夫妇间书信往来。即使告别了沧浪风景,住进菜圃环绕的农屋,依旧“布衣菜饭,可乐终身。”美的事物总是很小,像一枚小小的香囊,只适合贴身珍藏;像一朵小小的茉莉,有缘人才会欣赏。希望此生做个如芸般的女子,芬芳洁白,不骄不恼,人生数年,知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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