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东吃过早饭便到车间去了,厨房的饭桌上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和几包皱巴巴的榨菜,三两只起早的苍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贴着桌沿停停走走,叫人浮想联翩。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话时长时短,全都没有踩在重心上,令人不免顿生到别人家做客的错觉。此时身无分文流离失所的我,经过了黑夜的辗转难眠,面对白昼竟有着一种别样的难堪。
我顾不上饥肠辘辘的肚子,决定和他坦言自己目前的处境,这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何晓东正埋着头给机器上油,做一些开产前的准备工作。
我紧张地摸索到他身后,脚步重重地踏在地上,想以此引起他的注意。“何总……我昨晚走得太匆忙……忘了带钱,你能借……两百块钱给我吗?回头我把钱打给你。”我的声音由高到低,消失在了地上。
“可以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帮我赶两天的货,现金结算。”何晓东爽快地接过话茬,语气平淡。
我像突然被人打了一记焖棍,很快又释然。果然是老板思维,身心仿佛置于一半阳光一半阴凉。俗话说求人矮半截,我一边垂首一边言不由衷地回应:“这真是个好主意。”
就这样,我帮何晓东赶了三天的货。白天熙熙攘攘的忙碌让我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一位被人遗忘的在逃妇女,夜晚更是无暇顾及那些伤春悲秋的过往,胡搅蛮缠的蚊子成了我最苦恼的驱赶对象。
何父与何母看我的眼神是越来越凌厉,我的出现虽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但瑟缩和胆怯都写在了成年人那张仓皇又憔悴的脸面上。
第三天的傍晚,太阳已经西沉,车间窗外的景色被夕阳的余晖笼罩,令人哀伤。透过玻璃窗,一个熟悉的身形朝我疾步走来,他的眼眸黯然混浊。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重逢,没有生气没有抱怨,周围似乎人声鼎沸,在一阵喧哗声中我们颔首相认。一切来得及时又突兀,何晓东站在远处怔怔地看着我们,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被我捕捉到了。
形单影只的摩托车飞驰在乡间公路上,一股熟悉的味道涌进我的鼻间,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倾了倾。
接下来每个人都会对我小心翼翼地展示他们的和颜悦色吧,甚至是言听计从吧,偶尔有个高声都以为是震怒吧……
当我漠然地拉开那一道纱门时,险些被灯光下几个密集晃动的黑影和震耳欲聋的谈笑声淹没了,公公和婆婆难得坐在一起,周生立即拉着我往东房里闪。
正在看电视的楠楠见是我,开心地大叫“妈妈”,整个身子扑腾过来,泪水却簌簌地往下掉。这时,身后一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环绕着我们母子俩。
“是老姨丈,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养鸡大户。”周生若无其事地附耳说道。
“那怎么了?”我推开他,不忘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女人是记仇的动物。
“妈的意思是请老姨丈领着我们养鸡创业,你意下如何?我上班你养鸡……”
我怔怔地看着周生上嘴唇不断地碰撞着下嘴唇,他今晚的话似乎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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