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问,那阿勇便寻思了寻思,不以为然道:“咳,这把年纪了混这么差劲,还能怎么样?”
莫少行自品了口酒道:“你不能这么论,老任会得挺多,他要生在这个年代,准不是一般战士。”
我们说,莫老弟这话还是有一定真知灼见滴,话说人老任混得差么?大茶品着、小烟叼着,闲来无事了再泼红浇绿一番,人这境界那真是入世得纵情、出世得任性,你勇爹他还真跟人没法比。
之后,俩人又就婚姻话题聊了一阵子,搞得他阿勇是生也不能、死也不成,诸君您道?
那莫少行是一千乘一万、不停加不歇地夸许着馨儿多好多好,其音容并茂的模样就跟被馨儿的香水味施了魔咒一般。
阿勇呢,相反,这家伙是越听越自恨,恨那自家夫人虽有一个花的名字,可她为什么就不能叫卓玛拉、为什么就不是卓玛拉,为什么,老天爷呐!
待俩人喝至尽情、聊至尽兴正欲买单出门时,谁料那馨妹子突然给莫少行发了条小温柔,其意大概是让莫少行翌日早晨穿厚实些,因为这会的鹅毛大雪已经铺遍了整个华北大地。
孙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卖弄优越吧、差不多;着实死啦死啦滴!
“阿勇你看,我刚才还说我媳妇多关心我哩、这不,这就叫缘,懂不?”这幸灾乐祸的家伙是一边晃荡着手机、一边嬉皮笑脸地搂着那废废勇的脖子往外拖。
的确啊,一片皓白。
那残槐、那枯路、那秃楼、那离家,几乎统统都被这绵绵无绝的白沙遮住了视野,待一阵风起,纵是周身咫尺之距,竟也沾不得半分尘绪。
呜呼,先前那般锦绣繁华真乃浮梦一场,任你何等钟情、怎般留恋,却也是有终无始、有始无终这点点薄缘了。
苍凉、颓败,如风吹马尾;孤独、无助,若雨打浮萍。当然,此番怀有这般感觉的,莫少行非也、阿勇是也。
那勇哥哥连咳带喘地自点了支烟,‘啪’···一口痰朝老天爷喷了上去,紧接着便又转到莫少行旁边,咬牙切齿道:“莫莫,我特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有没?”
此番那莫少行刚尿了个头,便也拐了拐身子急赤白咧道:“你有病啊,弄得咱俩跟两口子似的;起一边去,不然我呲你了啊。”
那阿勇实在是烦闷至极,小子将手里的烟头又朝老天爷一撇,大吼起了崔健的一首狠歌——咿耶、咿耶,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咿耶、咿···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勇哥哥便直挺挺地撂到了地上,三滚两爬了好一会才成功完成了人类的直立事业。
“哈哈哈哈哈,感觉来了吧,你小子就是欠拾掇。”那莫少行一边大笑着拍手、一边落井下石般地朝阿勇踢雪。
不巧,又只听‘啪啦’一声,这落井下石的家伙也一发撲拉了撲拉、舞扎了舞扎,十分贴切地为我们模拟了一回陆地生命未进化之前的海洋生物动态。
这里咱就接他阿勇没唱完的后一句歌词吧——咿耶、咿耶,快让我在雪地里撒点野。事实上,阿勇还真是这么唱的。
“还涮我不?”那阿勇一边打着滑哧溜儿,一边也幸灾乐祸道:“一报还一报、哈哈哈,满天星了没有,爽、爽、爽···”
“有鬼、快跑!”莫少行歇斯底里道。
听此一声霹雳,那阿勇竟也顾不上打什么滑哧溜了,一个转身原地蹭了几步,像把兽类放在跑步机上那般滑稽可笑。
小子此番是又急又怕,果然又应了他刚才那番道理—— 一报还一报,弄了个嘴啃泥不说,那鞋还在张皇中崴出了好几米远。
那莫少行也是手贱,你说你不帮人阿勇重返直立界也就算了,你别剥夺人的进化条件啊,你拿人鞋闹什么玩意儿,大冷天的。
“扔了啊、我可真扔了!”这孙子是一边举着鞋子围着阿勇小跑、一边放声大笑地戏弄着可怜的阿勇。
“你特么、给我;莫莫,你等等我啊、等我下···”那阿勇一瘸一拐地撵在莫少行身后,还好这地离他莫少行另一处家不远。
好!儿女情长为小,江湖恩怨至大,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继续上回书说来。
话说这顿大酒,那任老师可真是喝到了兴头,用他自己的话说了— 怎么回去的、回去做了什么、又怎么睡下的,他一样也记不清了。
我们说感谢、感谢他老任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毛病,不然、不然他阿勇老师还真有可能被定性为嫌疑人员。
次日早晨,莫少行正巧在学校门口碰见了任老师,俩人一左一右地闲聊着往校内走去。
莫少行注意到,老任的左颧上方似乎有些淤肿,但出于维护老任的面子和摆脱自己请客喝酒的责任,小子什么都没有讲。
“多少年了,这是头一次喝酒断片,看来是真上年纪了。”老任他眼不花,你莫少行那一瞥一愣的眼神,人任老师可都看在了眼里、明在了心上。
“咳、这有什么,人李清照还是不是误入藕花深处呢。”
待老任消了些尴尬,莫少行又道:“等安稳安稳,我请任老师到我家做客,不是我父母家啊、我自己家;到时你叫上嫂子、我叫上田馨,好好弄一桌呢。”
那老任听着便拍了拍莫少行的肩膀,以十分肯定地口吻道:“我打第一回见你那会儿,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办出事来的料儿。”
话说他莫少行本也是个嘴皮子开光的主,俩人就这般你吹嘘着我、我奉承着你,便也不知不觉地到了办公室。
谁料这俩人刚一进屋,却发现那位‘娘声娘气’的另一位美术老师正在沙发上坐着。
他满脸沉郁、一腔愤懑,再加之那娇柔做作的媚态,恰给人一种心理上抗拒、生理上排斥的无法言说之感。
凭着直觉,莫少行便很合乎逻辑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小子肯定上边有根,不然就这般操性,哪个学校能聘用他?
所以在这里,我们就非常有必要给这位老师进行一番立体式梳理。
此人姓吴,男性,未婚,年纪大体与莫少行相当,专业同为美术系。
还有,他小莫同志猜得不错,此位吴姓人士确有番来头,听说上面的某位大领导是其亲叔叔,更是老雷的伯乐。
见得任老师进屋,那小吴便也随之站起了身。
只见他扭捏着双腿往任老师跟前凑了凑,俩胳膊吊拉着似《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一般,就这么往老任面前一站、‘嘿’了一声,十秒八秒也没个后话。
那莫少行则站在沙发一侧横着头、竖着眼,他如何也琢磨不出这家伙到底要干些什么。
“小吴老师啊,坐、坐,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那任老师拍了拍小吴的背,同时另一只手朝莫少行压了压、示意他也坐,紧接着便对小吴介绍道:“这是你的同事,今天正式上岗,将来工作上要多交流呢;来吧,握个手认识认识。”
听此,那将将坐下的莫少行便起了身朝办公桌凑来,他十分礼貌地向小吴伸出了友好之手,却不想人小吴根本就不搭他这茬。
“吴老师,你好,很高兴认···”
不待莫少行把话说完,那小吴便以一副极为羞怯的模样、撇手抹了下莫少行的掌心,继而便两手掌心掌背地乱搓了一阵。
小吴的这一举动,直教那莫少行颇感玩味,他心里是既打鼓、又发笑,最后实在耐不住那痒痒肉发痒了,便也扯开了话题朝任老师道:“任老师,看看我的课怎么个安排法,我好准备准备。”
那任老师从抽屉里捏了个本子认真地翻了翻,可就在他抬头之际,却猛不丁地被那小吴同志惊了个手足无措,差点没血压爆表,诸君您道?
只见那小吴‘嘭’的一声狠狠地拍了把桌子,并用那特有的娇声嗲气质问任老师道:“凭什么又招个美术老师,觉得我教得不好可以说啊、可以说啊,干嘛、干嘛,什么意思,说、说、说!”
我擦,这家伙活似个孙二娘转世、梅超风投胎呢,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啧啧,这简直要给他老任来个活体铁锅炖啊。
“小吴老师,你听我解释,这完全是教学需要。”任老师无奈地朝小吴压了压胳膊。
“解释什么、解释什么,解释你个鬼大头。”那吴二娘只这两句便喷得那任老师是两眼冒金星。
待那任老师刚稳下来喘了口安神气儿,那吴二娘便又瞥头朝莫少行使了个阴阳眼,俏声道:“新来的,你说说你的特长。”
莫少行虽面露无奈,其实那心里早已爽开了花,便打趣道:“我的特长就是知错就改。”
“接着说,比如短板。”
“短板就是改了再犯。”小子说罢,便也强忍着笑意吞了口笑气。
听得此番,那小吴也觉眼前这位不是一般俗类,便也耸了耸肩膀,媚了莫少行一眼道:“吆喝,你小子相声大赛筛下来的吧,我喜欢,综合说一说。”
那莫少行边随着小吴坐下,边又耍道:“错错改改、改改犯犯,再么就是···。”
“不—着—调。”那吴老师是说一个字便用食指朝莫少行点上一点,其妩媚之能真乃炉火纯青,后又故作无奈道:“我是说专业、专业,插什么科、打什么诨,麻溜道来。”
他莫少行自以为阅艺无数,今番不曾想遇上这般硬茬子,说实话、他打心眼里也是毛毛愣愣的没个定数。
不过呢、或者说本来,这小子是准备戏谑小吴一番的,但如此见得他任老师连声腔也不敢搭,这心里便也就生了些不快。
弄你爷的,你俩人串起伙来拿咱当特么智能人小爱了不是,噢···你让我说啥我就说啥,我特么现场再给你们飙一曲行不行、行不行,糟践人嘛这不是!
不过心情归心情,面子上你还是得装一装滴,不然显得咱多没格局、多没容人之量。
先前咱说过,他莫少行自打上了道就没怎么怕过人,唯雷校长除外。
诸君且看,小子鼠头鼠脑地扒窗户往外瞧了瞧,见没动静,这才分了圈烟嬉皮笑脸道:“什么都画,不是很专业那种。”
“那你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们说这小吴也是,人莫少行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显摆了,特么话都没说两句;不过呢,这倒不妨碍他小吴的语言发挥,道:
“告诉你,要论起美感美学美术,只要我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不光是中国。”
见那吴老师昂头挺胸抱胳膀的神气之色,莫少行突然想到了一个艺界大亨,此亨便是画界顶尖教父鲁大师是也。
想至此,莫少行竟也‘哇’的一声狂笑了起来,吓得那任老师差点点没从白日梦里还过魂来。
“小子,我告诉你,我状态最好那会一天二十幅,你服不?”
“透服、透服,我二十天一幅就不错了。”莫老弟这话还是相当谦虚的、我们说,这怎么能叫二十天一幅啊、这怎么,咱二百天不动画笔的时候不有的是么、你寻思寻思。
说到这里呢,我简某还得批评他小吴两句,怎么个意思呢?啊···那个小吴同学啊,嗯、你先别急着反驳我,先听兄弟给你掰扯掰扯:
话说文学艺术这玩意儿,你怎么能以量择优、以量取胜呢,这也不符合文艺价值的评判标准呀,对不对!
举个例子,你比如咱大清乾隆哥,一趟厕所出来四五首诗歌基本齐活,老哥一个人的诗歌量暴揍整个全唐诗集,你说他拽不拽?
可结果呢,你听过几首大清诗魔乾隆帝的大作,这就是质量问题嘛。再么呢,就是那位姓洪的天国之子,这位诗疯办得更绝,人直接把诗写成了系列,什么一该打、二该踹的。
对吧,咱就不多论了,我看小吴同学还是蛮虚心的,不然我简某人也懒得扯这些。
不说了,吴老师来电话了。
待撂下电话,谁想那吴老师是边赶去屋外、边放了句狠话道:“今儿不给个明白话,那课、哼···就让这新来的上好了。”待走到门口,那吴姐又突然反了个身、朝那可怜的老任跺了跺脚儿。
“哎呦我的娘嘞,这、这、这怎么弄吧,雷校长啊!”任老师后仰着头、手抚胸口道。
我们说、我们说、我们说—— 老雷,你要是实在看人老任不顺眼或有什么想法,就麻烦您老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糟践人嘛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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