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街鼓

官街鼓 李贺
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
汉城黄柳映新帘，柏陵飞燕埋香骨。
磓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王听不得。
从君翠发芦花色，独共南山守中国。
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相将无断绝。
官街鼓：唐朝时，长安城大街上设置鼓，用来报时。每天清晨五更二点敲击三千下，每天黄昏时敲击八百下，八百下敲击完毕城门关闭，禁止行人出入。

“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清晨，隆隆的鼓声催促着太阳旋转；黄昏，隆隆的鼓声呼唤着月亮升起。日月在轰鸣的鼓声中升落起伏，时光便在这鼓声中流逝。首二句，每句各用一次“隆隆”，震耳的鼓声似乎是敲打在人们的心坎上。伴随着鼓声的是日月恒久不变的运行，气象是那么的宏伟，抒发的情感又是如此的厚重与沧桑。

“汉城黄柳映新帘，柏陵飞燕埋香骨”，汉城：长安城。黄柳：春柳，春天柳叶及柳芽都是黄色。柏陵：帝王的陵墓。飞燕：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这里泛指后妃。春日，嫩黄的春流映照在新换的窗帘上；赵飞燕的香骨早已满葬在皇陵里。

“黄柳”代表着新生事物，“飞燕”代表着陈旧逝去的事物。三四两句的意思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新生事物不断取代替换陈旧事物。这是时间推移的必然结果，这是宇宙运行的不变规律。

“磓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王听不得”，磓：捶打，敲击。孝武：汉武帝刘彻。秦王：秦始皇嬴政。鼓声锤打，击碎了千年时光；秦皇汉武再也听不到官街鼓的声音了。不断的鼓声代表着无限的时间，既是像秦皇汉武这样的人间帝王，在时间的长河里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汉武帝和秦始皇二人都热衷于修仙，想要长生不老，可惜他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们的生命都被时间无情地消磨。李贺这两句诗既是对时间运转规律的表述，也是对二人的讽刺。李贺似乎对他们修仙的行为特别的不屑，在另一首诗《苦昼短》（《苦昼短》的解析请点击文末链接）里也提到了他们：“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也是一番讽刺。

“从君翠发芦花色，独共南山守中国”，翠发：黑发。芦花：芦苇花，白色。无论你是黑发少年，还是白发老翁，都将逝去；只有鼓声和南山相互厮守，长久不逝。无论是偏偏少年，还是鸡皮老翁，都跳不出时间的束缚，只有钟声、只有南山能永恒不灭。

“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相将无断绝”，漏：古代计时器具。即便是在天宫，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死去的神仙；而鼓声和滴漏声交相回荡，永不断绝。说完了人间说神仙，天上的神也敌不过时间的消磨，也有死去的时候，而鼓声却永不断绝。

这是李贺对时间的又一次思考，无论是凡人还是神仙，生命都是有限的，与无限的时间相比，总归是要消亡。李贺对时间的思考是相当深刻的。

突然想起来郭德纲经常演唱的一首小曲《大实话》，前面几句歌词可以和这首诗互相参照：

说天亲，天也不算亲
天有日月和星辰那
日月穿梭催人老
带走世间多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