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已有一段时间，S城作为海滨城市，并不会像内陆城市一样迅速降温。但即便如此，姜明还是觉得有点儿冷。警察们都很安静的在工作，学生们也不敢大声喧哗，在姜明耳边最清晰的就是秋风起时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哗哗”声。被警戒带圈起来的沥青马路因为白色和暗红色相间，显得有一丝诡异。再加上秋风卷落叶，澄黄的残叶落在现场，颇有一副萧条的样子。
李载河就是随着残叶一起来到现场的。姜明大老远儿就看见了老熟人，碍于场面又不敢大声喊他，只得大步上前。等真到了面前，小警察一脸正气的站在旁边，姜明又不敢问些什么，还是李载河朝他摇摇头示意没事，便跟着小警察进了临时征用的教室。
姜明眉头紧锁，决定在外面站着等李载河。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坐在李载河对面，表情很冷淡，而李载河的表情竟也毫无二致。
“李先生，听说你昨天和死者发生过争执，对吗？”
李载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方便说说原因吗？”警官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以配合我们调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杨启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在一些理论方面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我们经常因为想法发生碰撞而争论几句，但我认为并不能算得上是争执。” 李载河对“争执”两个字咬了重音。
警官也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嗯”了一句。倒是旁边的小警察握着笔在小本本上写个不停。
“那么之后你们有解决这个事情吗？”
“之后我们又在论坛上继续了这个讨论，最后我说服了他。这个是有聊天记录的。”
“那再之后呢，你还有见过死者吗？”
“不……在课堂上的争论，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李载河轻叹一口气，显然没有想到那样的一面，竟然就是永别。小警察结束了自己的奋笔疾书，朝警官点点头，警官也就再没有细问什么，留下了李载河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就传唤了下一位询问的人。
时间其实很短，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但姜明等的度日如年，直到看见李载河的身影从教室出来，他才赶紧跑上前。
“老师，没事儿吧？”
“我没事，警官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只是杨启……唉。”
姜明拍了拍李载河的肩，“生死有命。”
随后两人一路无言，直到下到停车场，姜明陪他走到了他的车旁边。
“你的车呢？” 李载河并没有看见姜明要离开的意思。
“……借给别人了，所以想搭一下老师的便车。诶嘿嘿。”
“啊，你这小子……上来吧。”
姜明一声“好嘞”，轻快的的窜进李载河的甲壳虫。说到李载河的车，姜明曾经不止一次建议自己的老师换一辆车，这圆滚滚的甲壳虫配上李载河平时严肃的样子，总是充满喜感。但李载河始终不听取意见，美名其曰圆滚滚的才有安全感。
随后他调整好副驾驶的座椅，又轻车熟路的从扶手箱里拿出口香糖，一切仿佛就是日常。李载河也习惯了姜明的一系列动作，毕竟他也只有在自己面前会这么随意放松。
“你的课件准备好了？”
“弄完了，今晚我就发给老师你看看。”
“最好能不修改，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之前发生的事情。车在校内缓缓行驶，出校路线必须经过刚才的跳楼现场，等车驶过刚才扎眼的警戒带时，姜明隔着车窗，看见了一个少年也从李载河刚才出来的教室里出来。
“诶……老师，你看那个学生，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李载河匆匆扫了一眼，开口道：“哦，那是杨启的朋友吧，我经常看见他们在一起。”
“这样啊。”
这样吗？姜明在心里埋了个疑问，但随即抛之脑后，重新和老师攀谈起来。
一路上有些堵车，等把姜明送到小区门口时，夜幕已降，繁星无几，暗沉沉的让人压抑。姜明向李载河道了谢，独自一人踩着微乎其微的月色回家。他一人独居，装修又简洁，九十多平的房子显得有点儿空旷。而姜明连灯都没开，就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安。他下意识的拒绝回想今天见到的场面，便不自主的想起那个眼熟的少年。他没见过几次杨启，更不要说他和他朋友同框出现的时候。但他又的确感觉眼熟，到底从哪儿见过呢……？
姜明敲了敲脑袋，感觉头都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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