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刘姥姥鼓足勇气卖着老脸进到荣国府“打秋风”,经历了未语脸先红的尴尬与失望后,却惊喜地得到了凤姐的二十两银子,谢过周瑞家的,喜滋滋地带着板儿回家了。
虽是卖了脸,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值!
周瑞家的送走刘姥姥,就回来给王夫人回话。却不想王夫人不在房里,她去薛姨妈那边说话去了。于是,周瑞家的又赶往薛姨妈的梨香院来。
走到门口,看见金钏跟一个小女孩在门口玩。
周瑞家的掀帘子进去,看见王夫人跟薛姨妈正长篇大论地说着话,不敢打岔,直接去到里间找宝钗。宝钗一身家常的打扮,正和莺儿在那里描花样。
“姑娘近几天为什么没过去那边逛逛呢?难道是宝兄弟冲撞了你不成?”周瑞家的笑道。
“这是哪里的话,只因这几天我那宗病又犯了。”薛宝钗浅笑着。
原来,薛宝钗很小的时候就有个喘嗽的病根,有个和尚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热毒,须得特制的“冷香丸”才能见效。
这“冷香丸”的调配特别讲究,工序也特别复杂:
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一天晒干,和着和尚给的引子末药一起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天落水十二钱,还要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了,做成龙眼大的丸子,装在旧瓷坛里,埋在花根底下。到了发病的时候,拿出来吃一丸,用一钱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周瑞家的笑道:哎呀,这么说得三年功夫了,假设雨水节气的那天不下雨,又怎么办呢?
宝钗笑道:所以呢,只有等啊!
哎,富贵人家的小姐生个病都这么繁琐,特定的蕊特定的雨特定的露特定的霜特定的雪,连取材的日子都给定死的。倘若生在普通人家,哪来的功夫这般折腾?千金之躯的娇贵自是不言而喻了。
周瑞家的与宝钗正说着话,王夫人听见里边有声响便问是谁?得知是周瑞家的送走了刘姥姥赶来回话。
回过王夫人的话,周瑞家的正要退出,薛姨妈叫跟金钏玩的小丫头,拿出一个锦匣来:
这是宫里做的新鲜花样堆沙花十二支,放着可惜了,拿过去给姑娘们戴吧。你家的三位姑娘及林妹妹每人两支,余下的四支给凤姐。
三位姑娘,指迎春、探春与惜春,林姑娘虽寄居贾府门下,薛姨妈并没把她落下,与三春同等待遇。凤姐明眸皓齿,耀眼得跟金凤凰一般,又是荣国府的首席大管家,宫花自是丰厚些。
“都送人了?还是留给宝丫头戴吧!”王夫人道。
“姨太太有所不知,宝丫头怪着呢,她从来都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薛姨妈说。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薛宝钗不爱花儿粉儿,即使是素颜,依然举止娴雅,国色天香,那是她生来就有的底气,也难怪被称为:山中高士,冰雪晶莹。
周瑞家的拿着匣子走出房门,见金钏跟那个叫香菱的丫头又在玩,好奇地问道:这个小丫头就是人们说的上京时买的,薛公子为她打了人命官司的那个?
金钏说,正是呢!
周瑞家的拉过香菱的手,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说:这模样儿很是俊俏,像东府里蓉奶奶(秦可卿)的品格。然后又问香菱几岁到的这里?父母在哪?今年多少岁?是哪里人?香菱摇头一概不知,引得周瑞家的和金钏忍不住地叹气。
小小的丫头,苦命得像飘游的浮萍,旁人能不叹气吗!人家先是身世苦,然后是命苦,这香菱本是甄士隐的掌上明珠,失踪后沦奴沦婢,留给我们的,只能是叹息千载空悠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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