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4-与儿子的误会
木兰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其实她一夜辗转反侧，没有睡好，早早就醒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后来不知道怎么又睡着了。
天还没有大亮，打开门，梁伟文微笑着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
“早！”
“……早。”哪有这么早就拜访别人的，木兰心想。
“没有吵醒您吧，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没事儿。”
“给您带了早餐，希望合您的胃口。”
还带早餐？2777年人与人之间是这样亲密的吗？还是摆渡人的工作内容有这样一项？木兰心里想着，嘴上却说：“你太客气了，谢谢。”
“没什么，我也没吃呢，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梁伟文露出期盼的眼神。
“当然不介意，稍等我一下。”
木兰让梁伟文坐到餐桌旁，自己洗脸刷牙去了。为什么一大早上别人这里来，还要一起吃早餐？怎么想都有点别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很年轻，心里还是老了，对献殷勤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何况还是无事献殷勤。
木兰下楼时，梁伟文坐在餐椅上发呆，木兰看着他的侧影，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
利落的发型，不张扬；清晰的面部轮廓，没有什么特别；一身便装，不职业；干净的皮鞋，样式普通；身高应该在175-180之间，肩宽腿长，也算不错……
梁伟文突然回头，看到楼梯上的木兰，木纳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官夫人剪彩式微笑，木兰也回以微笑，“你来的刚好，我正想问你一些事情呢？”木兰一边说一边走到餐桌边坐下。
“是吗？那我们边吃边聊？”梁伟文回答到。
餐盒里竟然是广式肠粉！这有点出乎木兰的意料，还真有点怀念这个味道！这本来不是木兰喜欢的，但因为是儿子的最爱，陪着吃得多了，也慢慢喜欢吃了。
后来才发现，原来肠粉和肠粉不同，第一次可能吃到了假肠粉，而最好吃的还数云浮石磨肠粉，薄薄的，软软的，再加个蛋，淋上汁，怎一个爽字了得！
再看梁伟文，也不客气，已经吃了起来，看他的吃相，应该也是很喜欢这一口。木兰也就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嗯，味道不错！
刚吃几口，梁伟文就说话了，“刚才你说要问什么事情？”
“嗯，我是哪一年冷冻的？醒来以后会不会有记忆丢失？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是不是冷冻后遗症？还是因为我醒来以后休息得不够？……”
“等等，这么多问题，让我来捋一捋，一个一个回答，好不好？”梁伟文忍不住打断了木兰。“不过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你问。”
“你都了什么样的梦？”
木兰将醒来以后做的梦都和梁伟文讲了一遍，当然不包括梦到他的事儿。
“你自己心里怎么看这些梦的？”
“应该是我自己没休息好吧，有关儿子的大多是记忆中发生过的事儿，医院的……我不知道，应该是我大脑的胡思乱梦的吧。”
“这个判断是怎么来的？”
“梦不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吗？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平时也会自己想很多。”木兰回答到。
“也不尽然吧，而且就算是这样，也可能医院的梦反映的才是你的记忆呢？”
“那怎么可能，那么诡异的梦，完全不合道理嘛！”木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惊。难道，梁伟文出现在梦里是有原因的？他怎么说这些才是我的记忆？
“好，那先不说这个，说说你的儿子。”
“儿子？”木兰低声到，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我心里最柔软、最坚强、最痛的那一部分。”接下来又紧闭着嘴，不再说，也不吃东西。
梁伟文看着木兰，没有马上说什么，也没有吃，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问：“怎么会这样讲？”
木兰长出了一口气，放下筷子，“儿子五岁时，我离婚了，从那以后，他就跟他爸一起生活，离我很远。”
“你为什么不带着儿子？”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决定对不对，但这个决定之于我绝不是容易的。”木兰心里有些怪梁伟文，他的问题似乎有些责怪的意思，而且他打断她，“我不想他错误的以为，是因为他的原因我和他爸才离婚，所以，我就跟他说父母都很爱他，只是彼此不能一起生活，而他只能跟其中一个人一起生活，谁知他说知道，还说要和爸爸一起回去老家，我心里很痛，真的是割肉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又跟他说，你不能每天看到妈妈，可能很长时间都看不到妈妈，他说知道。也许是他爸提前跟他沟通过……”
木兰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又抬起头，然后说，“最后决定让他跟爸爸走，是因为有本书上说，男孩子七八岁以后，要经常和父亲一起，这个时期父亲的爱更重要。”
木兰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目光中有一种悠远，她在回忆，也陷在回忆中，似乎完全忘了眼前的摆渡人。
梁伟文只是看着她，没有打断她。
“火车站的那个梦，就是我送他跟他爸走的时候的样子，那都是真实的记忆。”
梁伟文看着木兰的眼睛，点点头，难得的表现出来相信的样子。“儿子打电话想你接他，也是真实的记忆吗？你去接他了吗？”
“是真的，那是他跟爸爸走了大约两年半的时候，那次他在电话里哭的很厉害，以前都没有过，我马上买了张机票飞过去了，可是因为距离太远，等我到了那里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不想跟我走了。”
“他应该很失望。”
听了梁伟文的话，木兰愣了一下，“我也很失望，突然觉得自己在儿子需要的时候不能陪在身边，不能及时出现，是一种缺憾，对他也是不公平的。”
“他应该觉得被遗忘了，被抛弃了。”
木兰心里一疼，遗忘和抛弃这两个词刺到了她，“是的，那之后他对我态度就有所转变，不再像以前在电话里撒娇、跟我讲每天发生的事，也不再说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这样的话，我看到他的变化，可我又束手无策，真的是有一种无力感。”
“您可以多去看看他啊！”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后来发现我去的越频繁，他的情绪起浮变化也越频繁越大，甚至对我有些抵触，经过一段很长的痛苦时间，最后我想明白了，我的出现让他更加的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因为离婚以后我和他爸的关系一直都挺尴尬的，两家人也都相互不能好好相处，结果就是每次见面，有意无意的都是让他夹在中间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和他爸爸家里的人好好沟通呢？”
“试过，可是我发现，他们之所以对我态度不友好，是因为他们还拿我当儿媳妇，对我有期望，而我又做不到。”
“所以，你就不去看他？”
木兰又怔住了，这质问也太明显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看他？我为了距离他近点，可以经常去看到，我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我生活很久的地方，在他附近的城市找了新工作，为了可以随时及时的出现在他身边，我甚至把自己累成狗，只为贷款买部车……”
梁伟文没有再说什么了，木兰也觉得自己的声音高了些，而且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个？突然的安静，让气氛一下有些尴尬了。两个人都默默的吃着肠粉，直到吃完，都没有再说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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