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卷俗
小道士姬澹安最近有些烦,他觉得他第一次下山除妖好像就要以“身”殉职了。
故事要从个把月前说起,自小便在道观长大的澹安已及舞象之年,从未下过山的他终是少年心性再难自持,开始对师父软磨硬泡着要下山降妖除魔。
但师父明忘一直不肯答应,一则是担心徒儿安全,二来是这山中近年来确没有什么精怪作祟。但澹安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明忘到后来不胜其烦,索性开始跟他玩起了躲猫猫,石头里、房顶上、水池底,明忘藏的地方是越来越奇怪。
师徒二人斗智斗法,道观被弄得是鸡飞狗跳,只是道观里没有狗,也没有鸡,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不过澹安倒是在这个过程中又学会了几个术法。
在每日的你藏我找中,又是新的一年来到,师徒二人约定在大年三十这天暂时“休战”,好好过个年。
当晚,明忘被澹安拖着来到了山顶,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山下的村庄都会燃放烟花。
平时叽叽喳喳的澹安变得极安静,明忘看到澹安的瞳里倒映着漫天的火树银花,溢出的向往却比那花火还要亮。
明忘抿了抿唇,终于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安安,听闻山下村庄有妖邪作乱,你明日下山去一趟罢。”
澹安转过身,一脸的不可置信,短暂的消化之后,立马眉开眼笑的道一声:“谢师父!”忙不迭的跑回道观收拾行李去了。
明忘看着澹安远去的背影,默默念叨着:“这几日徒儿习得的术法,应该够他应付一阵了罢。”心里一边思忖着,一边往道观踱回去。
第二日,与师父操持完道观每年大年初一例行的为大众作的吉祥道场,澹安便一路飘飘然地下了山。
一身羽衣,包藏乾坤;一柄宝剑,隔断凡尘。初出茅庐,澹安已有了几分仙风道骨。他下山前曾默默在心中立誓定要将那妖邪斩尽,不能丢了师父的脸,坏了清微派的名声。
澹安下山后,正是正午时分,他寻到一家农户,想先打探一番那妖物的来处。
叩响那略显颓败的柴门后,一村妇应声开了门,听闻澹安来意,喋喋的诉起了苦。
那好像是一个少年的亡魂,平日也不多作乱,就是家中所摆放的吃食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常常不见了踪影,尤其是酒,不管藏到什么角落,顶多一个时辰,再开坛,保准是空空如也。而消失的吃食旁边常常会留下为数不少的前朝铜钱。
“姬道长,您说说,这虽每每留的钱都够抵账,还多有盈余,可这前朝的钱谁敢用啊。近些日子这酒的消耗是越发大了,奴家这小门小户的,实是招架不住啊。这亡灵虽不作祟,也怪瘆人的。姬道长,此次可全仰仗您了。”
村妇说着将自家制的肉干直往澹安怀里送,那是她正要给田间劳作的夫君送去的午饭。
听到对方一声声“姬道长”叫的恳切,澹安更是感到自己责任重大,胸脯拍的啪啪响,让她不要担心。同时还是婉拒了那香气冲鼻的肉干,让她给已辛勤劳作了半天的丈夫送去。
村妇连连道着谢离开了,澹安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怪啊。
行不多时,便望见一处酒家,门口的店小二招呼着:“哟,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澹安初见人世繁华,什么都觉着新奇。随着小二进了店,一切打点完毕,澹安坐下点了些小菜,准备大快朵颐一番,突然想起师父嘱咐过辟邪的护身符不应离身,遂上楼取了来。
回到自己桌前的澹安揉了揉眼睛,刚刚满桌的菜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个如同洗过的盘子提醒着澹安,菜的确是上过了的。
回想起方才村妇所言,澹安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年幼时,师父曾给他讲过那宝剑的故事,宝剑名为破云,原是前朝世代驻守边疆的云家的祖传宝剑,这把剑曾斩杀的敌军将领不下百人,所散发的杀气足以让所有妖魔鬼怪胆寒。
云家世代忠良,子弟各个是骁勇良将,只可惜前朝本就重文轻武,再加上朝中奸佞作祟,最后竟以谋反之罪被屠族,在外征战的均被连发的金牌召回,无一善终。
据传说只有当时还在外征战的云家少主抗命不归,在战场上洒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热血,算是守住了云家的最后一份荣耀。死的时候,少年将军身体屹立不倒,手中剑直刺苍穹,仿佛要刺破那诡谲的云海,那剑正是破云。
本就积贫积弱的前朝边疆没有了云家镇守,再加上小人在朝堂上搅弄风云,与云家交好的不少世家大族逐渐的跨了,不少世家子弟便以道教作为了自己的思想寄托,内忧外患,一代王朝迅速的走向了它的末日。
如今距前朝覆灭已有十年,后来不知怎的这剑到了明忘手中,下山前,明忘又将剑交给了澹安。
手中的剑让澹安定了神,他从身上的小袋中掏出一把糯米向自己桌子的方向扬去,嘴里念着师父传授的辟邪口诀,这一系列举动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澹安。
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掠过,澹安桌上的酒坛瞬间见了底,桌上多了一串前朝的铜钱,仿佛是在故意挑衅一般。
澹安有些恼了,念了一段六合寻妖诀,便循着那道黑影追了出去。
那黑影一直不徐不疾的在前面以奇特的姿势前行着,澹安却怎么也追不上,但那黑影仿佛像故意在等他,距离就那么一直保持着,终于,那道黑影停了下来,回转过身。
映入澹安眼帘的是一张少年的脸,英气非凡却毫无生气,眼里射出来的寒光将澹安牢牢地钉在原地,可并不显得凶神恶煞,细细看去,居然还有几分稚气未脱。
“追我作甚。”那道黑影开了口,声音跟眼神一样清冷。
“我,我,我为民除害。”居然被吓得结巴了,澹安在心里暗骂:澹安啊澹安,你可真丢人啊。
对面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你笑甚。”话出口还是不受澹安控制的结巴,澹安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扽出来捋一捋。
“小,小,小结巴,你说我笑甚。”黑影的话语里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澹安更恼了,不再多言,从怀中摸出几张符向对面掷去。
那黑影身手矫捷的将符咒一一用手接住,随后澹安便眼看着那些符咒在少年的手中燃烧殆尽,可少年却毫发无伤。
澹安感到一阵风拂过身侧,回过神时,自己的下巴已被少年用手抬起,嘴不由自主的张了开来,随后少年的脸凑了过来,耳侧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这对付鬼的玩意儿可对付不了我,你可看清?我是有实体的。”
肌肤上冰冷的触感和耳畔毫无温度的凉风提醒着澹安,对方并非人类。
“还有,已查看过,舌头无恙。”
澹安的脸臊的通红,羞惧交加之下,他竟晕了过去,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他听到那少年说:“你既执此剑,便来茅山云深处寻我吧。”
澹安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家内自己的房间内,只道是店家将他捡了回来。回想起前夜,耳朵不禁又有些发烫。他甩甩头,仿佛想把那段不堪的回忆从脑海里甩出去。
平复下来后,少年说的话浮上了心头,他有些在意,那少年年岁看似与他相当,缘何识得那剑?还有,他有实体,不是一般鬼魂,究竟是何来头。
澹安细细琢磨,想起师父曾讲过这世上有一种鬼怪唤作僵尸,乃尸体阴气过重变异而成,是移动的行尸走肉,除头部和四肢外,身体其他部位难以运动。僵尸惧光,可看样子那少年在白日也能自由行动,且行动起来并不像师父所述那般不便。师父还曾说,僵尸可为术士所操控,举动可与常人无异,难道……
澹安基本确定了那少年是一具僵尸,但背后是否有人操纵却不得而知,他最后所指的地点意味不明,或许是背后的人设的陷阱也未可知。
思虑再三,澹安决定暂且不贸然行动,他现在也算对对方有所了解,既然日光与糯米对他都不起作用,那得另寻他法才能深入敌阵,这样看来,昨日一“战”也不算一败涂地,获取的情报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澹安如此安慰着自己那颗因出师不利而无比受伤的心。
对付僵尸还有其他几种方法,澹安打算用一日备齐所需物品,一日温习术法,两日后正式启程,将那小僵尸拿下。
临行前,澹安检查了一番行李,嗯,枣核七枚、黑狗血写的黄符、镜子、墨斗线、桃木剑,能用上的他都带上了,于是澹安志得意满的踏上了征程。
接下来,澹安又有些犯愁,虽说自己本就在茅山长大,但这云深处是何处他还真有些没有头绪,不过这山因为他小时贪玩几乎被他跑了个遍,没什么特别的,只有师父告诉告诉他的一处禁地显得有些可疑,先去那探个究竟吧。
凭自己现在的水平,遇到危险应该还是能全身而退的罢。澹安如此想着,似乎忘了昨晚的狼狈。
行至禁地,已近黄昏,澹安不禁看呆了,眼前的美景令人心醉,一道银河飞落,坠入潭水中,那潭水看起来是温泉,上面水汽蒸腾,颇像云雾缭绕,想来没有地方比这更是云深处了。
澹安定睛一看,瀑布下方似有一人影端坐,再一细看,可不正是那晚的僵尸少年。澹安毫不犹豫的将镜子取出,对准了他。
对方好像注意到了镜子的反光,敏捷地躲开了。
他怕了,澹安心中一喜。
“你来得太迟了。”
声音从澹安头上传来,把澹安吓了一跳。
“我沐浴完了,镜子也照过了。”澹安仰起头,树枝上的少年两手交叉在胸前,斜倚着树干立着,上半身赤裸,风吹起他散落的发,露出精壮的身体上无数狰狞的疤痕。澹安手中的镜子清晰的倒映着少年俊秀却苍白如纸的脸。
镜子对他竟也不起作用,澹安愣了。
“小结巴,你老盯着镜子作甚,想看,本人就在这,教你看个够。”
“死僵尸,谁要看你!”澹安被少年的态度激怒了,翻出七枚枣核,一个闪身到了少年背后。
枣核七枚,钉入尸脊背穴。这是澹安所记得的方法之一。
“我不叫什么死僵尸,虽然我的确是死了的,但我生前的名字,叫云泊。”
“还有,下次扔枣,别扔枣核,没法吃。”
看着云泊将手中的枣核扔着玩,澹安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再战。”云泊说完这句话便不见了踪影,只留澹安一人在原地怀疑人生。
晚上,澹安终于寻到一处山洞容身,怎奈这山中天气不定,瓢泼大雨随风刮进山洞,澹安全身都被浇透了,饥寒交迫中澹安在山洞中昏死过去。
朦胧中,澹安感到身上被一阵冰冷环绕,随后好像被什么裹住,冰冷的感觉瞬间被温暖替代,耳边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小鸡蛋,怎么动不动就昏过去,还要人抱你几次,跟小时候一般不教人省心。”
澹安是在被裹中醒来的,身上的衣服被更换过,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木屋里,装备都放在自己身边,只有两把剑躺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突然一阵响动传来,有人进来了,澹安默默将墨斗线握在了手里,见来人是云泊,便将线抛了出去。
云泊一把抓住了线,力量之大直接将澹安将床上拽了起来,随后云泊拿起放在桌上的桃木剑,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后,两人手中的线顷刻间化为了粉尘。
澹安已经有些欲哭无泪了。
“怎用黑线,你用的若是红线,我便任你缠了去。”云泊说着,扬了扬自己的小指。
澹安觉得自己甚是心累,现在晕过去还来得及么。
“你终于肯露面了。”明忘的声音传来,澹安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
但看着两人一脸旧相识的样子,澹安有一种直觉,自己被师父卖了。
“嗯,十年未见了。如果依旧是为了那件事,这对话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云泊淡淡的说。
“你当真不恨吗,云老将军一生征战,最后竟身陨在他所保护了一生的人的刀下,连你也……”澹安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失态的模样,双眼布满红丝,声音已近嘶哑。
“话先说在前头,在下可是马革裹尸,荣归故里,跟我爹不一样。”
“荣归故里?当时若不是我去战场上将你的尸体拾了回来,再用尽心力缓解尸僵,将你变作这能随意奔走的僵尸,你现在早已不知是哪一片土地里的白骨了。”明忘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还是不能忘怀吗,”云泊的声音带了几许悲戚,“人都已经没了,平反有那么重要吗。大师当初为你赐名忘,不也是希望你能忘记前尘么,你若如此,岂不是负了他老人家的瞩望?”
明忘的思绪随云泊的一番话回到了十年前,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家子弟。
他的家族向来与云家交好,而他与云泊同龄,两人情同手足。岂料云家一朝变故,他的家族也迅速落败了,于是他便拜入大师门下,成为了一名道家弟子。
后来听闻云泊在边疆战死,他疯也似的赶到,在成堆的尸骨中看到了云泊那具屹立不倒的尸体。
他曾听大师说过御尸之法,几经试验,终于成功,但与其他御尸人不同,他保留了云泊的自主意识。
澹安有点懵,他原来就是师父故事中的少年将军,那自己手中这把剑,是他的?
“你若心中毫无波澜,当初又为何要离开,还躲了我这许多年。”明忘质问道。
“因为他。”
澹安看到云泊的手直直的指向自己。
在试验过程中,王朝覆灭,明忘机缘巧合之下鬼使神差般地救下了年幼的小皇子,依师门辈份“钦明澹支”,为他取名安。
云泊还记得,自己那时尚不能自如行动,倒是和走路磕磕绊绊的小澹安很是投缘,两个人每天踉踉跄跄的在道观里走,澹安成天跟在身后“云哥哥,云哥哥”的叫,叫得云泊心都要化了。
乱世之中,三个人的日子倒也算安稳。
直到有一日,明忘同澹安说了自己的计划。
与云家交好的人在世的不在少数,其中不乏云家旧部因云家一事拥护新王,仍在朝中任职,若能里应外合,借前朝皇子之名起义,一来可在成功后为云家平反,二来可以澹安为傀儡,让云泊为王。
“你一定是一个好皇帝。”明忘如此对云泊说。
“我才不当什么劳什子皇帝,一来我不想发动战争让百姓受苦;二来现在的皇帝尚可,夺位时从未牵涉到寻常百姓,百姓还在,天下便还是那个天下;三来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过一生。”云泊看向一旁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的小澹安。
小澹安感受到目光,仰起头对云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云泊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但明忘一直不肯放弃,于是一日醒来,到处都不见了云泊的踪影。
他的房间里只剩了他的佩剑和一封信。
信上说,将剑留给澹安,那剑上有云泊的气息,一般妖邪不敢靠近。
云泊这一走,明忘便找到了现在。
“况且你如今还舍得么?”云泊反问道。
是啊,他还舍得么,与澹安一路相依为命至今,找到云泊早已成为一个无谓的执念,当初为澹安取名时,他便注定无法将澹安仅仅当作一枚棋子了。
明忘终是颓然的坐了下来。
云泊看明忘终于放下了执念,心中一阵轻松。转身对澹安说到:“小鸡蛋,你不是要斩妖除魔么,这山里的作恶的妖魔已经被我除尽了,现在只剩些善良的小妖了,你想不想去别处试试那把剑。”
目光所向,正是破云。
小鸡蛋?不是小结巴么?澹安被云泊的称呼弄糊涂了。
等等,这个称呼好像有人叫过,小的时候,有个姓云的哥哥在道观住了一段时间,便唤他做小鸡蛋,他还曾问过为什么,对方只是一笑,道:“因为我喜欢吃啊!”
记忆潮水般涌入,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自己的是云哥哥,给他编草蚂蚱的是云哥哥,哄他睡觉的还是云哥哥。
等等,云哥哥,姓云?
记忆中的人影与眼前人重叠,澹安心中有羊驼奔过。
于是,第二日,山下的村妇送饭时再次见到了姬澹安,一声姬道长叫得亲切,“这两日不见那妖物作祟,想来是已被姬道长擒住了吧。”
此时的姬道长面露难色,看向旁边一身黑衣,戴着斗笠的人。
斗笠下的一张嘴带着弧度,抿成了一条缝。
看着澹安的脸越来越红,那人终于开口了:“那妖物往后不会再出现了,姬道长神通广大,你们当真要好好感谢。”
村妇一边道谢,一边又将肉干向澹安的怀里塞。
这次,没等到澹安推辞,旁边的黑衣人便将肉干接了过去。
待到两人与村妇分开后,斗笠被摘下,露出云泊的脸。
“我跟你说,她家的肉干最好吃了,还有村东头的酒家酿的酒,一起吃当真是人间绝品。”云泊的声音因为含着肉干有些含混不清。
澹安一脸黑线。
“僵尸不是不用吃东西,只喝血便可以么。”
“那该多没劲。”云泊依旧欢乐地吃着肉干。
“你可知你留下的钱人家用不了。”
“我身上只有前朝的钱,不然,你帮我把帐清了?”云泊一脸的不怀好意。
不久后,村民们快把澹安当成活菩萨了,而澹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欲哭无泪。
“没事,钱我会帮你赚回来的。”
从此往后江湖上有了传言,姬道长神通广大,每到一地,妖魔肃清,而几乎没人看到过他出手时的样子。
“不是说让我试剑么,我至今剑都没拔出来过。”澹安感到委屈得紧。
“不好思思,在我眼里,你总是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闯祸的小屁孩。”云泊也感到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我现在比你大四岁。“澹安小声提醒道,澹安一天天长大,云泊却依旧是十四岁时的样子。
”我永远比你大十岁。“云泊的脸色有些难看,澹安现在已经高出他一头了。
看来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了,云泊心里暗暗的想。
当晚,云泊将澹安吃干抹净后,玩味的看着他,”舌头挺灵活的嘛,怎么一见我就结巴了。“
澹安害羞的别过脸,问道:“那天晚上也是你吧,把我送回酒馆的人。”
“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碰你。”
“你真的不介意吗,”澹安的语气认真起来。
“什么。”
“你们家的事,下命令的人终究是我爹。”
“他是他,你是你。他如何与你何干。何况他也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云泊听说,他死的时候极为凄惨,不少人都恨透了他,恨不得生啖其肉,将其制成人彘,供万人唾弃,直至生命终结。
云泊决定还是不将这件事情告诉澹安,无论如何,他还是澹安的父亲。
“你也不必难过,朝代更迭,乃是历史必然,你爹他只是……”
“不,”,澹安摇摇头,“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怎么?嫌弃我了?”云泊有意开他的玩笑。
“不是,我只是不能原谅他。”
“你是笨鸡蛋吗?”云泊忍俊不禁,“我云泊向来守护的是百姓,不是君王,我的死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是啊,澹安想,他如今也只是换了个方式守护百姓,他也不过是百姓的一员罢了。
但是,澹安耳边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至极。
”如今,我守护的除了百姓,还多了一个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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