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小启的手,脚踩在泥泞的道路上, 鞋子像是泡在了水里,袜子被体温热干后又湿了。
地面上还残有大面积的积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片片白光。
我顾不上去找裸露出的干地,一脚踏在水面上,积水向四处飞溅,脚踝和脚跟早已沾满泥沙,湿漉漉的贴着,我也并不刻意的去擦拭。
现在只有一个坚定的目标,朝前走,前方终会有路的。
夜里突然起雾了,起初只是在道路两旁的田野中弥漫,慢慢的朝着路中扩散,俞渐浓郁,最后整条大路都被白雾所吞没。
环顾四周,可视范围很小,我们迷失在了雾气中,周围都是白色的,没有了方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还走在这条道路上。
我心里开始发怵,骤降的温度,让身体凉嗖嗖的,这下是真的不知何去何从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我怕自己的慌张会传染给小启,便故作镇定。
“姐姐?”
“没事的,没事的。”这句话不仅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走着走着,路一下子没了,之前的大路变成了小道,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能听见清脆的叶碎声,两边多了许多低矮树木,它们的枝干向着路中间弯曲,叶子与叶子叠搭在一起,形成了一座秘密通道。
我眼前的白雾中有东西在晃动,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只是看不太清楚。
它离我越来越近,是一个圆球状的物体,和煤球很像,只不过通体发白,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
“煤球,是你吗?”我轻轻唤了一声。
白球没有作答,只是飞到我刚好能看见的前方,并始终保持着这个可视距离。
我明白了,它在给我指引方向。我们默默地跟在它的身后,虽然单从外貌我无法判断,可那种感觉却是无比的熟悉。
连续呼喊了几声煤球,它始终没有发出嘤嘤的回复。
或许它是煤球的朋友吧,又或许是我心中藏着一个煤球,难过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总希望它能陪在身边,所以才会错看。
随着我步伐的加快,白雾像是潮汐般,渐渐褪去,最后留下一条空无的大道。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甚至让我产生了是否有过白雾的幻觉。白球将我带出白雾后就神秘的消失了,同白雾一起消失了。
路的尽头,一座高大的建筑物正挺立在那儿,整个空旷的四周,就它孤零零的立着,楼道里灯火通明,老远能听到人群沸动的声音。
远处的天开始微微发白,月亮的光泽已经变得暗淡许多。
我一路小跑过去,不好的回忆又从脑海深处袭来。白衣,白房与白床,我努力晃了晃脑袋,这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魔咒,一直盘旋在心底,我试着去克制它,直到那群白大衣的出现。
大门口,那群白大衣的男女在进进出出。
我撒开小启的手就朝着其中一个人扑了上去,“你还我妈妈,还妈妈。”
我扯着他的白大衣在不停哭喊。白大衣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似乎被四周人群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连连说道。
“小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是来找妈妈吗?我帮你去找。”
“我不管,快还我妈妈,我不会让你们把我妈妈带走。”
小启也跟着加入了进来,我们两又哭又闹的,很快吸引住了一大批人围观。
“这是谁家的孩子?有没有大人快出来把他们带走?喂?有没有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华子叔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把我给拉开。
“英子,别闹了。”
他那敦实的手掌牵住我的手,把我和小启带到一边。
“下次注意点,别让孩子到处跑。”白大衣重新整理了下被扯皱的衣服,嘟囔着嘴说了几句,便走了。
“英子,你们在闹什么?”
“华子叔,我妈妈怎么样了,没有被他们带走吗?”
“被谁啊?”
我用手指了指白大衣。
“他们是医生,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可是,可是我爸爸当初就是被他们带走的。”
“好吧,那我现在带你去看下你妈妈,这样你放心了?”
我和小启跟在华子叔身后,推开一扇白色的门,妈妈满脸憔悴的靠在床上,她两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没有注意到我们。
“妈妈!”
小启立刻就扑了上去。
妈妈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们。
“你们怎么来了?浑身都湿透了?发生了什么?英子,你怎么把弟弟带过来了?”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大喊了一声妈妈,也同样扑在了她的怀里。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两只手轻轻抚摸着我和小启的脑袋。
“两人平安到了就是好事。”
“妈妈你身体怎么样了。”
“妈妈没事,就是劳累过度了,休息休息就好。英子,你以后不能带弟弟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情,知道没!”
“妈妈为什么努力拼命的做事,为了的就是你俩,路上万一出什么事了,妈妈怎么办?你们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希望。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明白吗?”妈妈的话音一下子严厉了起来,可说着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小启努力爬上床,用那双肉嘟嘟的手划去妈妈眼角的泪水。
“妈妈不哭,小启抱抱。”
妈妈破涕为笑,那泪花中的笑脸让我动容。
“有小启在,妈妈不哭。”
“一家人在一起,总归是好的。”
华子叔站在一旁,双手撑住腰,嘴角流露着欣慰般的微笑。
“啊,天好像亮了。”
“是吗?”华子叔走到窗边,拉开帘子。
一缕新阳顺着窗台透了进来,外边,枝丫上的鸟叫的正欢。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