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年轻时候劳累惯了，即使退休年纪也在找事做，直到做不动了。奶奶年纪大了，楼梯也爬不动了，只能住一楼。一楼，只有奶奶一个人。奶奶很早睡，也很早醒，有时候早上起来会喊着，小代，小代啊，如果没人理她，她等会也会接着喊，直到有人下楼。

妈妈说，你就下楼去陪她，一大早喊喊喊，真不消停。小代心里很无奈，她更喜欢在楼上待着。小代不是个孝顺的人，她会烦躁，奶奶和她说话，她只是敷衍着，嗯，啊，然后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小代又是容易内疚的人，她知道这样不好。小代知道奶奶喜欢看潮剧，也会给她放潮剧。奶奶会和小代讲里面的内容，可惜小代并不感兴趣。奶奶说她耳朵越来越不灵光了。小代看着奶奶，爬满皱纹与斑点的脸，还有浑浊的眼睛，竟是慈祥的味道。

奶奶很无聊，小代知道。奶奶除了吃饭，就是坐在门口，拿着扇子，扇着风，尽管天气不热。她会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看着看着，或者看着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小代，看着看着。直到下一个饭点的到来。有时候奶奶会骂着，哼，那个臭小子，上次觉得不舒服让载我去医院都不愿意。小代想了想，臭小子应该是表哥，他以前是愿意带奶奶出门的。妈妈说，奶奶这年纪了，谁敢载，磕着碰着了谁担待得起。

奶奶的扇子丢了，怎么也找不着。小代也帮着找了，还是找不到。奶奶有点落寞的坐着，一会又找来自己的毛巾。轻轻往自己身上甩着，奶奶呵呵笑着，手里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不舒服。小代终于找到奶奶的扇子，在床边缝隙中，应该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被甩下去了。小代把扇子拿给奶奶。奶奶有点恍惚，啊找到了，找到了就好。奶奶突然拉着小代，不要一个人，不要一个人。小代看着奶奶，好似哀求着，有点像小孩子在说着，想吃糖。小代认真地点了点头，奶奶开心地笑了，好好好。

那年过年，小代要实习，没有回家。他们说，奶奶已经不太认人了，说话也口齿不清。小代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小代最后还是请假回家了。香堂上的照片，奶奶的嘴角微微翘起，还是一脸慈祥的样子。仿佛看着小代，仿佛看着堂下的大家，忙忙碌碌，不知所以。

儿孙满堂是一种祝愿，可是儿孙满堂，却无法给予相伴。看着儿孙满堂的幸福，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只能在梦里。

对不起，奶奶，还是让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