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和司寇早早等在了议事大殿的门口,就那么相对而站,互不理睬。司马司空年龄大睡不着,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个现象也不好说什么,也只好站在两旁。韦顾二侯已经比平时早到了,还是来的最晚的,这二人自然是站在司徒的身后。内侍打开殿门,看到这么个四对二的结构矗立在议门口,想笑也不敢笑,捂着嘴进去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仲康的声音,“都进来吧,你说你们两个,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起的比鸡还早,都进来进来。”
六个人进了大殿,发现各自面前的木案上摆上了食物。
仲康微微一笑,说:“好了,都吃点东西,等一下有易的少祭司就来了。”
司徒和司寇看样子是饿了,风卷残云,看这样子,吃饭都要比个速度。另外四人是吃了早饭来的,只是意思了一下。
门口传来了马蹄声,夏后仲康起身示意侍从清理战场,自己带着五司前去迎接。
估计是仲康和后妃沟通有偏差,所以仲康看到来了两个人还略微有些迟疑。也罢了,两国使者是一起来的,单独会见一个反而不好。仲康心里想着,面上笑着就迎了上去。
虽然各有不同的想法,但是仲康等七人对这两位使者还是充满了好感和感激,未来如何尚且不知,但是现在这两位使者的确可以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劫难。
巫月和墨台巳下了马车,在内侍的引导下走向大殿。两人本想慢悠悠的溜达着顺便参观一下大殿,却远远的看见夏后仲康一行人走了过来,心中不敢怠慢就快步小跑走向前去。
仲康知道巫月刚刚恢复,就安排相对年轻的韦顾二侯跑过去,并叮嘱巫月不要走得那么快。二侯得令,立即飞奔向前,代为传达仲康的关怀之意。
仲康看到巫月慢了下来,悄悄的对着身边的四人说,“我年轻那会儿比他们俩跑的还快,现在不行喽。”说罢哈哈大笑。
四人不知道如何接话,倒是司马说了一句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说话间,巫月等人到了近前,巫月刚想行礼就被仲康身手拦住了。
“少祭司,你是我大夏的恩人,不要拘礼,来,和我一起进殿。”仲康做了个请的手势,其余众人也让开了位置。
巫月无奈,只好比仲康后半步跟着前行。
走了几步路,仲康问,“少祭司可看出端倪?”
巫月心想,这五司真是人精,看来都知道仲康有话问我,才躲得那么靠后。
“王上,可以断定,奡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了思维才袭击世子,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巫月如实回答。
“好,少祭司啊,真的要谢谢你,不仅救了世子的性命,也保我大夏的基业啊。”仲康边走边说,“说吧,可有什么要求,如果我能满足,一定提出来,这样我心稍安啊。”
巫月这下又暴露了少女的天性,“王上,这可是您说的。”
“嗯,我保证一言九鼎。”仲康拍着胸脯说。
“王上,等伊水竞渡结束之后,我在考虑可否?”巫月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
“好!年纪轻轻考虑问题如此周到,真是有易之福啊。”仲康由衷的感慨,“我一定再准备一份厚礼,送给贵国国王,祝福她能有你这样的祭司。”
巫月还是向仲康行了行礼,以感谢他的厚待,同时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落了下来。
仲康这次没有阻拦,为国行礼乃使者职责。
后面跟着的七人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
众人坐定之后,夏后仲康示意墨台巳先说。
墨台巳站了起来,简单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仲康说,“墨台王子请坐,五司可有异议?”
话音刚落,司徒和司寇几乎同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仲康一看,脑子嗡的一下,“先说好了,不能再吵了,两位使者今天就是为这个事情来得,而且少祭司昏迷三天刚刚恢复,可禁不起你们两口破锣乱打。”
看两人不说话,仲康问,“司寇,你先说?”
寒浞想借此机会调节一下和昆吾的关系,于是拱手说道,“司徒大人年长,还是司徒大人先说。”
昆吾“哼”了一个鼻音回敬,并未说话。
仲康微笑着说,“好,司徒来讲。”
昆吾站起来,先是对着仲康拱手施礼,又对着巫月拱拱手,“谢王上,我就听少祭司的,少祭司说什么就是什么。”巫月也想站起来回礼,被仲康和昆吾制止了。
仲康又问寒浞,“司寇,轮到你了。”
寒浞刚才站起来就没有坐下,他也分别向仲康和巫月施礼之后,说:“我赞同司徒大人的建议,以少祭司为准。”
“好了,都坐下。少祭司,你也坐着。”仲康命令道。
“少祭司,请如实讲来。”仲康郑重其事的对巫月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巫月坐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除了相柳余孽,还有一物就是控制贵国水军将领奡的东西,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世子。所以后天的伊水竞舟,必定凶险无比。”
仲康听完之后环视一周,问:“各位可有异议?”
大殿之上无人回答。
仲康刚想说话,看到巫月似乎有话要说,于是示意,“少祭司请讲。”
“我和墨台王子商议,想在今日日中之后去探望未来的王妃,不知王上是否应允?”巫月笑着说。
“哦,这个事情要看司徒的意思了,现在我还做不了主。”仲康大笑着说。
昆吾赶紧站起来说,“王上,少祭司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应该是我们去感谢少祭司才是,只是小女受伤未愈,不能成行。恳请少祭司日中移步寒舍用餐,我昆吾氏定大礼迎接。”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至于怎么迎接你看着安排;少祭司可还有其他安排?”仲康笑眯眯的看着巫月,心说,如果你不是祭司该多好,你更像未来王妃。
“还有一事,请王上放了奡将军,奡将军经此一事必然更加警醒,且后天还需要他的水军大力协助。”巫月继续说道。
“就依少祭司之言。”仲康大手一挥说,“马上放人。”
“王上,我有一事。”这时寒浞站了起来。
“司寇还有何事?”仲康心说,我已经放了你的儿子,你又要做什么。
“回王上,当时亏得少祭司出手,才避免小儿铸下大错,我想明日日中宴请少祭司和墨台王子,还请王上应允。”寒浞双手至额一躬到底,头直接碰在了身前的木案上,“咚”的一声响。
“哎哟,我不同意能行吗?允了允了。”仲康故作郑重的说,其实内心非常想笑,这两个人争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幸好少祭司伤势不重,否则晚几日醒来还不知发生什么意外。
“谢王上。”寒浞又行了个大礼,不过这次没有再撞上。
“好,神庙一事就此结束,以后再起争执,重罚不赦。”仲康这次说的倒是真的。
“少祭司还有话要说?”仲康又笑眯眯的看着巫月。
“王上,您说的非常非常正确,神庙一事还有后天的伊水,都是来自外部的威胁,需要群策群力才能共同应对,如果内部争执就真的如了它们所愿。我代表我和墨台王子感谢两位大人的盛情,我等定按时赴约。”巫月环视着众人说,“王上,我和墨台王子不耽误各位大人议事,我们先行告退。”
“好,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仲康又安排韦顾二侯送二位使者。
正如巫月所说,眼下解决了内部矛盾,就是一致对外了;仲康和五司又把伊水竞舟的事情细细谋划了一番,应对一切万一。
回到穹宫,巫月回房休息。
看到日中时间还早,墨台巳在房间无事可做,遂决定在穹宫里面转转。
穹宫说是宫,倒不如说是几栋高高低低圆顶的房屋,每个房屋周围种着一些来自东方的普通植物。看来这个有穹王也不是传闻的那么喜欢穷兵黩武骄淫奢侈,墨台巳边转边想,可是为什么有人愿意这么说呢?转到穹宫北墙附近,墨台巳发现地上有几个洞,洞里还留存着一些木屑。东夷的人怎么喜欢住穹帐?哦,我明白了,墨台巳心想,难怪有这些传闻,这有穹氏族原是狩猎为生,因而箭法高超才能射杀封豨、大风、九婴、凿齿四大部族首领;看来这个有穹王是个念旧的人,从有穹到空桑再到斟寻,也没改传统。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呢?在太康之乱后力挽狂澜,辅佐夏国步入正途时激流勇退?也不对,以他的神威,哪些人有胆量到夏都如此明目张胆的搞暗杀。这些事情竟然这么巧的发生在他离开之后?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墨台巳的心中闪现,如果相柳孓遗离开大陆的时间与有穹王离开斟寻的时间一致,那么他们的想法就不仅仅是报仇那么简单。墨台巳不敢再想下去,一个人走了一段路,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巫月。
前几日巫月昏迷未归,她的侍从也是提心吊胆夜不安寝。墨台巳走到巫月的门口时,巫月的侍从正在打盹。墨台巳本想转身离开,这时侍从听到脚步声醒了。墨台巳不好意思的说,“我有些事情想和少祭司聊聊,不知道是否方便?”
侍从悄悄的说,“等少祭司醒了,我再去告诉王子可好?”
这时,里面传出巫月的声音,“请王子进来吧,我已经醒了很久了。”
侍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王子,请。”
墨台巳进去之后闻到了一股植物的清香,微笑着说,“少祭司的冥想术可否教教我啊?”
巫月不客气的说,“好啊,首先你要跟我姓,这第二呢你要放弃王子之位,我还要考察你有没有这个资质再决定。”
“前面两条倒是好办,这最后一点,我估计是不行,还是算了。”墨台巳赶紧承认,免得再受言语之苦。
巫月笑着说,“这第一点你父王就会杀了你,还是留着命享受荣华富贵吧。”
墨台巳苦着脸说,“这荣华富贵恐怕是享受不上咯。”
巫月心中一惊,“哦,墨台王子何出此言啊?”
墨台巳正色道,“少祭司可知道这夏后仲康口中的羿父和身边的司寇寒浞的来历?”
巫月心想,难道这个墨台巳和自己想的一样?
墨台巳见巫月没有答话,就继续说道,“从女娲娘娘补天缺到大禹王治水至少有四百年的时间,之前也听先祖说起过,相繇是女娲娘娘嫡系子族,可是他竟然死在大禹王的手里,何人有能力活如此长久?。”
见墨台巳停顿,巫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从议事殿回来之后我在穹宫转了转,发现这里的房屋都是圆顶,和夏都的其他房屋都不相同,想必这也是取名穹宫的缘由;在北面,我还发现了穹帐的痕迹,这说明有穹王不是来自东方。”
“难道墨台王子怀疑有穹王也是来自少海?”巫月反问。
“少祭司这么说,肯定也是这么认为了。”墨台巳微笑着说。
“我是顺着你的思路才这么说的,你继续说下去。”巫月笑着回答。
“我刚才细细思考,几百年来都没有穹和鬲的部落名号,大禹王死后他们突然崛起在大陆以东少海以西一带,这是疑点之一;有穹和有鬲之间从没发生过战争,这是疑点之二;孤竹和有鬲通过海上有贸易来往,他们用牛马换取我们的粟黍,我想这也是有穹王喜欢住穹帐的原因;后来有穹兵出东南,一路降服封豨、大风、九婴、凿齿四国,最后获得穷桑认可统领东方;在太康之时,又挥师西进直抵伊洛;如果不是古约束缚,我估计在十二年前这里就已经不是夏都了。”
“我猜还是时机不成熟。”巫月冷笑着说。
墨台巳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侍从在外面大声说着什么。
“估计是司徒的人到了,先看看后天伊水发生什么,我们再做讨论。”巫月一边说一边和墨台巳走出房间。
“你们在搬什么东西?”巫月问拿着东西过来的侍从。
“司徒府的人说了,要宴请您和墨台王子,也不能不关心您两位的族人,这不,里面都是煮好的饭食。”侍从停住脚步回答。
墨台巳心说,这个司徒老头,脾气那么大,心倒是挺细的。
巫月示意她们搬进去,笑着走向门口。
门口停着三辆马车,有一辆上面摆的陶碗陶盆,应该就是专门制作好送给巫月和墨台巳的饭食。来人请巫月和墨台巳上车之后立即出发前往司徒府,并没有等待第三辆马车。
司徒和夫人正在门口等待,巫月很是感动,还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后面马车上的墨台巳也跳了下来。
两人快步走向前去行礼,司徒和夫人见状走向前去分别扶住墨台巳和巫月,笑着走进司徒府。
“司徒大人,我想先去看看樊苏。”巫月边走边说。
“小女已无大碍,先吃了饭再去。”司徒微笑着说。
“司徒大人你就答应她吧,不然少祭司会吃不下饭的。”墨台巳补充。
“哈哈哈,那好,夫人带着少祭司去后宅,我和墨台王子先在前厅等候。”昆吾笑了,尽管到今天为止他对有易依然存有戒心,但是对巫月,他却是非常的喜欢,当然这种喜欢有着感激的成分。
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由爱到恨会到骨髓,反之亦然。
听到有人进来,樊苏想挣扎着站起来,司徒夫人赶紧走过去扶樊苏起来。
巫月跟着走了进来,闻到一股柳枝的味道,“难道是骨折了?”巫月猜测。
看到巫月进来,樊苏向巫月举起右手行礼,“多谢少祭司救命之恩。”
“未来王妃不必客气。”巫月笑着说。
樊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大片的红晕,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
“少祭司,你叫叫她樊苏或者小苏吧。”司徒夫人赶紧出来解围。
“好,就听夫人的,我先占些便宜,等大婚之后,我可不敢这么叫了。”巫月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刺激一下樊苏的内心,促进樊苏体内的循环。
“少祭司,你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樊苏的脸颊更红了,虽然她和世子是青梅竹马,但嫁人一事在伊洛地区毕竟不如有易那么开放。
“那好,我不说话了,那我要扒你的衣服咯。”巫月嘿嘿笑着说。
樊苏想躲,却是腿脚不便,躲闪不开,只好用右手捂住胸口。
“小苏,少祭司和你说笑的,她是专程来给你检查伤口的。”司徒夫人笑着说。
“听明白了,小樊苏,赶紧束手就擒吧。”巫月嘴上还在逗着。
“姐姐,你就不能正常说话吗?”樊苏无奈地说。
“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儿上,我就轻轻的哈。”巫月还是有些不正经。
樊苏劝说无用,只好红着脸就范。
当时,在现场的司徒夫人内心也是崩溃,但巫月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只好陪笑着却不能说什么。一直到宴席开始之后一段时间,司徒夫人听到侍从的耳语,才明白巫月的用意。因为巫月查看完伤势离开之后,樊苏主动提出吃东西而且是受伤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
司徒夫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起身向巫月敬酒。
巫月笑着迎过去,“夫人不记恨我了?”
“少祭司不仅技艺高超,而且能读懂人心,真是佩服。”司徒夫人满脸笑意,“感谢少祭司又解了小女心中郁结。”
“夫人说笑了,樊苏本无大碍,你们照顾的太周到了,还是要让她活动活动才好。”巫月这会儿倒是表现的一本正经了。
那边司徒和墨台巳也聊得非常开心,不时地传出司徒爽朗的笑声,估计是对付青龙一事已经有了眉目。正说笑间,司徒的侍从笑着走过来,在司徒身边耳语几句。司徒笑着对巫月和墨台巳说,“夫人先陪两位使者稍坐,我去去就来。”
巫月和墨台巳笑着目送司徒离席,心想,能把司徒从饭桌上拉走的人,估计也只有夏后仲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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