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暧正名

陈粒的《小半》里唱道，“不敢回看，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初听见，就很心动。这短短一句，瞬间把我带回了年少的盛夏。

那是情窦初开还不知爱为何物的年纪，偷偷装作不经意经过操场，眼神钉在喜欢的男生身上，他肩膀的线条，他的白T恤，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他颀长的小腿，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每个细节每一秒都在太阳底下发光。那一刻内心的温柔和羞涩，好像和现在隔了几个世纪那么远。

那些日子里的坐立难安，慢慢随着互动越来越频繁，盛开成时光里巨大的粉红色云朵，漂浮在年少的心里。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正在经历的是一段怎样美好的时期，也不知道它还有个名字，叫暧昧。

暧昧虽然已经被社会赋予了少许贬义的色彩，但在我心里，是不可替代的珍贵记忆。可曾记得，操场旁边摆放整整齐齐的矿泉水里，他看了看，拿起了我的那瓶，不带犹豫地，自然地，仿佛一个承诺。这小小的一件事，能让我足足开心一星期。可曾记得，我借给他的历史书，归还的时候上面工工整整抄写了当天的笔记，笔尖的坚定利落，是比他平时写字认真很多的。我拿回来看了又看，内心欢喜得快要爆炸。几天后的考试，这一章节我拿了满分。

亦或是，在轮到我擦黑板的日子里，他看了看和朋友聊得热火朝天的我，默默一笑走上去安安静静擦完。又在我生日的当天，悄悄在几何书里面夹着周杰伦的新专辑，放进我的抽屉里。

那些小回忆，至今想起，仍然每个细节都熠熠发光。虽然时光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和男生当然最后也没有在一起，甚至岁月让我们退到只是偶尔关心近况的好朋友区域，但那些镌刻在回忆里的粉红色，是无比珍贵而无法复制的宝藏啊。

那是课业繁重的高中岁月，家长老师们耳提面命读书为重不许恋爱，却丝毫抵御不了少男少女们萌动的内心波澜。那时男生的年少英俊和女生们含苞待放的美丽，简直是这个星球上磁力最强的NS极，怕是没有什么外力能够阻挡他们之间的互相吸引。但应试的大背景下，我们压抑着内心快要满溢的喜欢，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好感。也许是无声的，也许是静默的，但仿佛像自动感应的机器，对方总是能第一时间敏锐地接收到。要说这不是暧昧，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词语来代替，但要说这只是暧昧，不，这是人生最美好岁月里爱情的样子。没有承诺，没有约定，没有未来，但是之后的人生，真的不会再有任何比那还真的喜欢。

所以我反感暧昧的新定义，暧昧绝不是同时和好几个人调情，也绝不是不确定喜不喜欢先聊着再说。

我心里的暧昧，是羡慕风吹过你的头发。

是只想和你一起看的电影。

是闭上眼睛就是你笑起来的样子。

是只要一想起你，内心就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暧昧的前提，是我对你坚定的喜欢。可能现实让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去承诺，可能荆棘满满，可能困难重重，可是我喜欢你。

如果一个人的生活里，还没出现爱情的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寻觅，试探性地聊骚，揣着温暖的人设提醒对方早安带伞多喝水，晚安快睡别着凉，那抱歉，请不要将这定义为暧昧，不要冤枉暧昧。

人生之路曲折而长，年少遇见过的人们，也许毕业转头便再也没有了相见的机会，大多数记忆都随着内心的苍老而泛黄。唯一能把我们带回青葱岁月的，只有那些自带温柔色彩的暧昧时光。曾经觉得二十岁都很遥远的我们，如今再过几年便是而立之年。社会的现实像浪潮般打过来，人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冷漠而物质。工作拼的是谄媚和招数，爱情看的是工资和背景。每个人渐渐长成了社会需要的样子，对另一半的喜欢也从“他穿白衬衫真的很好看”变成“听说他们家要给他上海买套房”。

不知下班路过天桥的他们，看着城市的车水马龙，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喜欢过的少年，爱慕过的姑娘。

九把刀几年前的电影，大家都在看沈佳宜，而影院里的我切切实实实地心疼着柯景腾。这个少年跋扈而冲动，但他成长岁月里唯一一件没有改变过的事情就是爱着沈佳宜。坚定地，尽全力地，去爱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有深度，有默契，有痛感，有血肉。

Eason有一首我非常喜欢的歌，“愿意用一只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 这词我想是我内心给暧昧最美的定义。这是我们可以不说话，但内心一定能感受到的喜欢。

日日爱你，日日念你，日日想与你相伴，却日日未能如愿。

我把暧昧藏在这句话里，为深情正名。

感恩年少的我有幸收到这份恩赐，在静好的岁月里暧昧过，认真过，欢喜过。

看着这些文字的你，是和我一样感激着生命的礼物，还是想认认真真地，暧昧一次？

不管怎样，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