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诗词很多,原来都是跳过去,好快快追情节,近些年倒是喜欢细细琢磨,发现不少乐趣。
书中的诗词,和历史上的诗词大家相比,只能说是平平。但厉害之处在于,曹公有那个笔力,让不同人物写出的诗词风格迥然不同,既有黛玉的清丽脱俗,又有宝钗的浑厚端庄,还有湘云的豪爽不拘,甚至呆霸王薛蟠,都能诌出个“哼哼韵”来。
最喜欢黛玉的诗,不仅立意新,构思巧,最重要的是浑然天成,全无雕饰痕迹。其他人用典故、拽新奇字眼,写生僻字(以妙玉为最),黛玉只是我手写我心,全无刻意。
比如元妃省亲时,黛玉替宝玉作弊代写的《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在一片歌功颂德、卖弄词藻、堆砌华丽中颂词中,这首七步而成的小诗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历史上的诗人,和黛玉诗风相近的,要算是后主李煜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李煜的诗,全篇白描,词句平实,没有任何用典,摒弃晦涩,但是语言精炼,感情极为真挚浓烈,虽然平实,但自有一种流丽婉曲,读来极为动人。清朝词论家周济评后主词,有如“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粗服乱头,不掩国色,羞煞一众庸俗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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