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我上班的第一天,有人来到我的作业线上跟我打招呼,“嗨,张三,几天不见瘦这么多!”作为新员工我只有受宠若惊地尴尬陪着笑,尝试着偶尔也分辩一下,但没有人听我的话,他们都是打完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过去了。后来我才明白,他们只是打他们的招呼,根本不需要我的回应。
师傅从未跟我讲过张三的事,我也从未在同事的谈话中成功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有关张三的影子。每天早上的那声招呼就成了我对张三的唯一认识。好多好多次我都想开口询问,可该向谁打听,又该打听些什么呢。看这情况我猜想之前的张三应该是个人缘很好的人,可谁知道呢。师傅是个冷性子,什么都不喜欢说也什么都不爱搭理,我觉得他就像高高在上的佛陀看着世间的一切自生自灭。每天早上他就用这么也许默然也许悲悯的眼光看着车间的一切,看着新人进步,也看着新人犯错,然后再带着这副眼光走出车间回家。然而我觉得我见过师傅的另一种眼光,欢快的入世的像孩童一样充满激情的眼光,那是在难得的休息日的街上,有一个像极了师傅的人(以前我确信那是师傅,但现在我犹豫了)挽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在街上漫步,我准备上前打个招呼,然而那人看我和看路灯没有区别。但我还是见到了那人欢快的目光以及愉悦舒心的表情,那种目光那种表情我在车间里从未见过。
我的工作就是来回不停地走,从第一条生产线的头走到第三条生产线的尾,然后再从头来一遍。看着生产线工作,也看着生产线不工作。只要我一停下来歇歇发硬的脚,就准有人跳出来,“唉,那边那个新来的,工作要认真。”我只得跺跺发麻的脚后跟继续,走,走,走。三个月后我由试用工转为正式工,那时我早已确信即便是主管要我徒步绕地球一周我也能轻松胜任的。
师傅说他要辞职了,他辞职以后我就可以带徒弟了。
师傅辞职了。
我带了一个徒弟。上班第一天就有人跟他打招呼,“嗨,张三,你小子几天不见胖这么多。”小伙子分明的惊讶中透着分明的愤怒,“我不是张三!”可打招呼的那人早已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看着气鼓鼓的徒弟,我心中微微一笑:你不是张三,谁是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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