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等情况稍有好转,我坚持回到了三味镇。表哥与我同行。我会有一个漫长的治疗期,但受害者对真相的等待已经太长了。
那又是台风天前最炎热之时——似乎只有那最热的温度才能稍稍缓解我从心底弥漫全身的冷,我第二次上门拜访了A母亲。进门前,我让表哥在对面的小食店等待。
那个可怜又坚强的母亲仍耽溺在深深的悲痛中。快两个月过去,仍不肯褪下丧衣,暗红眼眶犹有泪痕,却努力挤出笑脸来迎接我这个“带着真正关怀之心”的客人,安静地帮我沏茶,然后友好递予我。她缓缓告诉我,重审申请被驳回了,因为她没能提交新的证据。
她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只能走到这里了吗?”不知她是问自己,还是在问我。
我突然在她面前跪下。她从座位上猛然站起,吃惊得不能自已。我眼泪流了出来,浑身颤抖,将头深垂到地。
她将要听到怎样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后,她将如何反应。我全无法想象。我只知道,我无尽的赎罪将从这一刻开始。对另外一个家庭,我同样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行,但有意或无意,他们已选择了谢罪人。于他们而言,事情已经一定程度可以平息了。只有A,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仍欠一个真相,欠一个补偿。只是,真相,我可以毫无保留交予出去,但补偿,我如何能做到?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