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2008年的一个傍晚，十年过去了，再想起这件事却依旧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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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大概是三月底，一场倒春寒如约而至，傍晚的天空时常飘起毛毛的细雨，不大，但在凉风里也透着几分刺骨的冰冷。由于师资力量的原因，我在另一个县城上小学六年级，每天早晚各花上一块钱坐来往两县城的大巴往返于家里与学校之间。
十年前的三月底温度比如今来的要底，来往的大巴亦没有如今这般多。那天从学校出来已经将将五点半了，由于最后一堂数学课我在习题册上的字迹太过潦草，老师发了很大的火，让我完完整整重新抄了一遍，因此出来的比往常晚了将近半小时。
我站在平常等车的桥头，天空一如既往地在飘着小雨，下雨天黑色的帷幕拉下的很快，天空中乌云密布如墨一般，街道上车辆不多，大多呼啸而过，溅起满地的泥水，道路上基本没有如我般等车的人了，来去的行人撑着伞亦是脚步匆匆，或者是回家做饭，或者是回家吃饭吧！我撑着折叠伞，百无聊赖的想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期待着接我的车辆下一刻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应该还有车吧！”我的思绪如打起的水漂，一次又一次的飞越跳动着，街道两边的路灯一闪一闪渐渐亮了起来，我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手表，数字18和00之间的那个冒号亦是一闪一闪，
“该不会没车了吧？”
“现在才六点，应该还有一趟吧？”
“再等15分钟，要是还没有就只能走回去了。”
……
昏黄的路灯在蒙蒙的细雨中散发着朦胧的光，好似家里的蜡烛被点亮，外面罩了一层薄薄的白纱，身后的河面被雨水砸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两旁的柳枝在风中左右摇摆，就像母亲站在家门口，做好了可口的饭菜向你挥手，河水依旧向远方流去。
我拉了拉肩前的双肩背包背带，让书包在背上更舒服一点，“一边走一边等车吧!万一真没车了也能早点到家！”我说服自己，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在这之前，我去小舅家玩耍，坐他的摩托车时右腿小腿肚子被排气管给烫了，一块肉瞬间凹陷了进去紧接着化成了脓水，在医院上了药缠上了纱布又吊了几天的点滴，十年过去了，我的右小腿肚子上至今还有婴儿小手般大的伤疤。
我拖着缠着纱布的腿踽踽独行，蒙蒙的细雨依旧在飘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刚开始并没什么感觉，走了一段路程便开始疼痛起来，渐渐地越加剧烈了，我停下脚步，望了一下四周，此时的天空真正的完全黑了。
“在走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到家！”我深吸一口气，一边粗略地算着时间给自己鼓气，一边回头看看是否存在最后一班车向我袭来。
“你是要去铁山吗？”一辆蓝色的摩托车停在了我的旁边，上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夹克，差不多20岁出头，瘦瘦的留着平头，“上车吧，我也去铁山，天下雨了我没带伞，你正好帮我撑下。”说着他咳嗽了两下，似乎有些感冒了。
那时拐卖孩童的新闻很多，我没有说话，有些犹豫不决。
“天黑了，快点上来。”他又咳嗽了两声，“下午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就没带伞，没想到傍晚真的就下雨了，再淋雨我的感冒可能就更加重喽！”他笑了笑，看起来十分真诚。
我摸了一下口袋，只有两个硬币，一张破旧的纸币，两个一元，一个五毛。“可是我只有两块五毛钱，够吗？”我怯生生的问道。
“给我一块钱就好了。”他笑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处处都洋溢着愉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不，全部给你！”我坚持着，之前没坐过摩的，我不知道具体价位，“可能不够但应该差不了多少吧。”我暗自想着。
他笑了笑，说道：“可以，先上来吧！”
我翻身上了车，他转动油门，车子“呜”的一下就向前跑去，好似一把极力向前箭，目的地是那红红的靶心。
“路我也熟悉，要是他走错路我就跳车……跳车会不会摔死啊……腿要是摔断了也很难受……”我胡思乱想着，眼睛却向四处张望。
“你现在是上几年级，怎么现在才回家啊？”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并没有回头。
“六年级，今天没车了！”我撑着伞故意往前靠了靠。“你读大学吗？”
“今年大四，快毕业了。”他说道。
夜晚的风在细雨中吹拂，街道两旁的人家灯火通明。时至今日，我依然会想起那个下雨的傍晚，那个身材瘦高，棱角分明，留着平头的大学生，骑着摩托车，笑容和煦。
——江南旧时雪
2019.5.28,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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