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桌前码字,儿子在餐厅用餐,他的手机里传来叽里呱啦的日语同时伴随着他阵阵的狂笑。这是我们的常态。通常,读高一的儿子都会利用晚餐时间,边吃边看日本动漫,然后一阵狂喜。偶尔,会和我们搭上一两句关于学习、关于同学的事儿,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罢了。见他提到学习,我和先生便来了兴致,挤眉弄眼了一番,想要忽悠着继续套他的话,谁知,对方早有防备,于是,话题戛然而止。晚餐后,吾儿将自家房门一关,开启了夜间学习生活。而我,忙完家务后,埋头于书桌前,或看书或码字,先生则匍匐在电脑前继续白天的工作。这也是我们的日常。
一日餐桌上,吾儿打开手机相册给我看,“这是我们明天语文的当场作文,议论文,你给我点提示,我的论点从哪个角度写比较讨巧?”
看着儿子手机里的作文题目,为娘很想跟他说,娘亲虽是语文老师,但仅仅是小学语文老师,实在没有很高的文学造诣,加之常年在小学语文业界混迹,习作能力最高至五年级,实在无力辅导高中作文。话未出口,吾儿即说:“不要告诉我你不行哦,你不是文学爱好者吗,你不是经常写博客吗,你不是有上百个粉丝吗?我们同学的爹妈有多牛,不是清华北大,也至少是复旦同济,就你们俩,连个正宗大学都不是。”看着吾儿低头用餐,听着吾儿的埋怨,我和先生顿时语塞。没错,吾儿跻身在优秀的同学中,我和先生无论是学历,还是工作,还是职位都远远低于他同学的家长。然,我们勤勤恳恳奋斗在自己的岗位上,从不懈怠,更不攀比。
又一日晚餐,吾儿言:“我要买鞋!”又买鞋?鞋柜里已有4、5双球鞋,虽有的是朋友的孩子穿不下了的、九成新的鞋,或是有朋友出国带回的旧款,但好歹也算是某克,某达,怎么又嚷嚷着买鞋?“我们同学都有十几双鞋,你看,这都是他们在网上买的。一双就一千多,他们家怎么都这么有钱?我们家怎么就没钱?”听着稚子的自言自语,为娘很想告诉他,不是我们家没钱,而是娘亲觉得他们这些孩子的身高尚在生长中,没个一年半载的脚就长大了,鞋就嫌小了,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花冤枉钱,而我们也不喜欢孩子们在物质上攀比炫耀。 好在稚子也就是个兴头,今儿嚷嚷几句,明儿也就忘了。从不会因此事纠缠我们。
吾儿是个热情、单纯、善良、耿直的孩子,有时还有点愣头青。从小学至高中,无论在哪个学习阶段,他的学业成绩都不属于尖尖儿类。但他天真善良,热情上进,始终都能赢得同学和老师的欢迎。
从小,吾儿就表现出了较高的语言表演天赋,多次在校、区、市各项演讲、朗诵、主持中获得成绩,锻炼了综合能力。进入初中以来,却被无数优秀的孩子淹没,整整四年,吾儿没有任何展现自我能力的机会,永远埋头于题海中。原本担心会被成绩压垮的他,就此丢了自信,丢了底气,丢了尊严,不料,这颗傻傻的愣头青仍倔强地挺立在一群悠悠芳草之中。最后的中考,虽无绝地反弹,也算正常发挥,意料之中。如今,迈入新的学习生涯的吾儿,又在一群同学中频频亮相,活跃于学校的各个舞台,雪藏了四年的实力再次得以爆发,我和先生甚是欣慰。只是,我们打不过学历这个怪兽,更敌不过别人家的家长的殷实。
深夜10点,我已昏昏欲睡,吾儿房间的灯光从门缝里射出来。我以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无限联想,想象着他正在文言文的语境中回味,想象着他正在高等数学不等式关系中解索,想象中他正在牛顿第一定律中冥想,更想象着他正在欧亨利的原著中寻找人生的价值。如此,甚好。如此,足矣。
当我熄了灯,再次望向那扇房门时,我想,我们的人生早已有了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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