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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刚刚送来的一位犯人。
听说他杀了一个女人,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正静静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个女人,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刀。他没有哭,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地面,嘴角有时候会朝着眼睛勾去。
有人报了警,毫无疑问,他是凶手。
他没有逃跑,根本就是束手就擒,或者就是想自投罗网。他乖乖地上了警车,也不说话,也不反抗,甚至无意间还露出一丝歪着嘴角的笑容。
没有人认识他们,但警察们很聪明,利用DNA确定了他们的母子关系,他们一致认为他跟母亲一言不合便下手杀了她,后来又心生悔意。可谁又能说清楚,他们本来就住在一个偏僻的天桥底下,那个匿名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警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了过去。
“看吧,我说什么呢……”警长带着几分得意地说,“看到他的眼神了吗?他后悔了……”
“这个穷鬼估计想威胁母亲给他钱,结果失手杀死了她,现在也没钱了,看看他的样子……”一个警员说道。
他们甚至也不用问他是否要请律师,因为他根本请不起。
“他的确打算要坐牢的,他眼神里充满悔意……要不然他也该为自己说几句辩驳的话。”审判他的时候有人这样说。
审判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人再可怜这个杀人犯,几乎到了人人咬牙切齿的地步。
他突然在法庭上两腿发软,审判长让人为他拿来了凳子,他虚虚晃晃地坐了下去,继续看他的脚下。
“看来他知道害怕了,杀人罪名成立……”陪审员在互相交换着意见,最终一致通过了这项罪名,他被判了无期徒刑。
保安们从庭审席把他拉下去的时候,他挣脱了两只手,但不是为别的,只是系了下鞋带,然后朝着审判长的方向,他的嘴角又浮现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听说审判长还因为这个表情而气的差点跌了一跤。
他很快被送进了监狱。
他洗干净了脸,被剃了光头,穿上了中号囚服,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虽然也不说话,可看起来总归顺眼多了。
他也跟着其他的犯人干活,吃饭也会排着队,看起来井然有序,也从不会制造麻烦,更想不到的是他在吃饭前还会把碗摆好,自己双手合十,默默念几句,然后才开始吃。
他经常被打,从来没有人承认。
狱警听到他杀猪般的哀嚎时,已经为时已晚,他被打掉了一颗牙,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白很多,眼珠子朝一边的地上斜睨,一只手捂在嘴巴上,咿咿呀呀地也没见流眼泪。
狱医帮他止了血,他被带到一个独立的小狱室,说是先安静一下。他坐在狱室的墙角,定睛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狱警们笑他,甚至也开始欺负他,他全然不顾,除了龇牙咧嘴地躲避,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吃饭的时候也因为疼痛而露出可怕的表情,有时候不知怎地就叫唤起来。
今天是我来这个监狱报道的第一天,我和狱长沿着监狱的又长又暗的过道走着,突然,我从一个铁栅栏窗子里看到了他,他正在喃喃自语。狱长告诉我他经常这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从来不跟别人说话,他只对自己说。
我把脸凑近铁栅栏窗子,他竟然转过了头,是的,他转过了头,嘴角朝眼角扯了扯,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我甚至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他在向我挑衅,他那眼神,分明是想挑逗,又或者说是强奸,难道我们认识?不,我从来不曾见过他,可是这太熟悉,我分明见过。
留着光头的男人勾了勾嘴角,朝我笑了笑,我霍地拔出了警棍,他的身体在我面前筛子般抖了起来,我得意极了,这些社会的渣滓们总是想着随时袭击人,我可不能就让他们得逞,我得保护自己,随时。
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到处是危险肮脏的气味,没有人无缘无故会来这里,可我知道我想找到那个凶手。
那时候我还年轻,我穿梭于各个监狱之间。
他坐在院子的角落,眼睛看着地面,有时候也会盯着他的双手,好像捧着一本书,他回过头来朝着我母亲笑了笑,我躲在母亲的身后,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丝邪恶。
我死了父亲,母亲又结婚了。
我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但我依然记得,他从不说话,他也不跟我母亲说话,他做事有条不紊,但是我不喜欢他,他的眼神让我害怕。母亲多年来一直让我叫他爸爸,可我仍旧不敢,母亲说他只是病了,他以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母亲对他很好,也许我不知道的时候更好,他们没有在我面前说话,也许会背着我说很多话。
母亲死了,他也不哭,只是看着地面,有时候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笑容。他就是那么冷血,我任由他的胡子一直长,长到他没有办法吃饭,可他还是那样。
他现在在医院里,头发都白了。
我想我可能该回去看他了,几十年来我一直在监狱管着一群犯人,他们都从小伙子变成了老头。
他终于出去了,不是刑满释放,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可他的眼神还是让人痛恨。
这些年我见到过形形色色的罪犯,我知道他不是凶手,我不再怕他。
听说打电话通知警察抓他的是一个瘾君子……
他看到我来了,又翘起了嘴角,邪恶的眼神像极了那个“凶手”,我白了他一眼,推着他缓缓地走到了林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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