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生活在四季分明的中原地带,如果有人问我最爱哪个季节,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春季。春季,万物复苏,就像是一个刚刚降临的新生儿。但是,春天短暂,仿佛还没有怎么下享受春天的美好,夏天就悄无声息的来了。也许春天的美好在于她的短暂且珍贵吧。
树刚刚吐露出嫩芽,花开的生机勃勃,房前屋后种的杨树最多,一到下雨,树芽被风雨打落在泥土里,像是铺了一层毯子,杨树的花像是毛毛虫,软塌塌的躺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满满的春的气息。
油菜花开的正好,黄灿灿的,田边婆婆纳的紫色的小花,黄色的蒲公英的花,都是春天的颜色。门前的樱桃树率先吐露了花骨朵,邻居门前的迎春花的香味儿沁人心脾。
春天真的很好。
春雨如油。春天虽然不长下雨,但是一旦下起来就淅淅沥沥。春天的雨犹如一个有心事儿的姑娘,带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哀愁。
小时候不知道春天的美好,长大后却很少再见家里的春天。春天的田野很美,我却无心去欣赏,我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目的地是家的方向。
门没锁,我推开虚掩的大门, 母亲站在堂屋门口,手里拿着个吃了一半的萝卜,应该是听见门响,出来看看。
我放下书包,嘴里说着"妈,你咋吃起来生萝卜了‘’
"我嘴干的很,还有些苦,吃点儿萝卜压压。"
母亲站在那里,嘴巴干干的有些起皮,眼睛混浊已经没有了光,脸黄黄的,单薄的身体显得她那被腹水涨大的肚子更加的明显。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药水味儿,让那个春天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母亲放下手里的萝卜,嘴里说着:“你今天回来,怎么没有提前打电话,我还没有做饭”
我心里发酸,眼泪就要流出来,只好转过头装作不在意的说: “给你一个惊喜嘛。”
我那时候正上高中,是住校生。每个月回家一次,准确来说是四个星期,每次要回家的时候总会提前向家里打电话,母亲总是会提前杀一只鸡,然后回家的第二天中午做的是蒸米饭,然后是小鸡儿炖粉皮,那是我最爱吃的。家里每年都会养很多鸡,家里虽然条件艰苦,但是这些鸡却很少卖过。每月回家炖一只鸡,已经成了习惯。散养当年的小鸡,肉吃起来不会太柴,又嫩又香。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聊天,母亲笑着说:‘’咱家的鸡最怕的就是你,你一回家就得杀一只。"我心里稍微有些愧疚,但是又转念一想,生而为鸡,被杀,被吃是它们逃脱不了的宿命。或许这听起来有些自私且残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不会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鸡肉,一边又在那装着悲悯万物的伪善者。
那个春天的星期天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想是有的吧,只是年少的我后知后觉,也或许是我不愿意承认。我像往常一样写作业,洗头,洗衣服,叽叽喳喳的跟母亲讲着在学校里的事情,母亲大多数时间沉默,只是偶尔会说一两句,大致的意思就是要和同学们搞好关系。
“放心了妈,你女儿也是很受同学们欢迎的”
第二天,我一如既往的吃上了小鸡儿炖粉皮,母亲把鸡腿放到我的碗里,我大口的吃着,还是熟悉的味道,但是不知怎的,我隐隐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作为住校生的我,每个月最开心的时间是回家的那一个下午,而最难过的就是返校的下午。在家的那两天我每天夜里都睡得很晚,我幼稚的以为这样就会把在家的时间拉长,在家的时间很短暂,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呢。
在家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返校的那天下午。母亲要送我去车站,我没让,那个下午的天气阴沉沉的,有点儿想下雨的样子。我磨磨蹭蹭的收拾好东西,母亲把我送到村口的大路上。
“妈,你回去吧,我走了。”
“ 好,你到学校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好,我知道。”
我背着书包,转身向车站的方向走起,书包沉甸甸的,不知道母亲给我带了什么吃的,我不敢回头,因为我知道母亲现在肯定还在路口那里看着我。等到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我终于回过头看了看,母亲果然还站在那里,由于隔的太远,只能看见她瘦弱的身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那一刻,我觉得母亲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像是离我很远很远。 我转过弯,村庄在我眼前消失,母亲的身影也影藏在了村庄之后。我往回走了几步,看见她终于转过身慢慢的往回走,她走的很慢,一会出现在视线里,一会儿隐在了树荫里,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了。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空了一块儿,我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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