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末,清水小区四栋六单元四楼2号住户迎来了一对老夫妻。据说丈夫从前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识得几个字,但近年来恶病缠身,情形是一年不如一年;妻子身体到还康健,只是不曾上过学,识不得半个字。
早几年夫妻俩还是住在农村老家,种种庄稼喂喂猪,但年龄越来越大,即使再能干也不得不服输,况老爷子一身毛病时不时就得进医院养几天。后来老两口就索性抛开一切随两个儿子住去,这样孩子们也觉得踏实。本以为含饴弄孙也算享得天伦之乐,一个家庭四辈人,短期内可能还好,但长期相处下去有些不是问题的问题也会变成问题。
后来小女儿家隔壁的房子刚好出租,价格也公道,几家商量着还是让老两口自己住,自己轻松,老人也自在,刚好与小女儿也有个照应,于是就有了开头老夫妻搬家之说。故事到这里本该完美收场,但平平淡淡间总会有些不平淡的事发生。
今年过年喜气洋洋的除夕夜已经过去,但春节的热闹劲儿正浓着,老两口自从搬来就住得乐乐呵呵,这两日更是笑得没合过嘴,一大家子人齐聚一堂,真是好不热闹。老妻子年龄算来比老丈夫还大那么两三岁,精神却是杠杠的,每天眼睛只要是睁着的,手下就不会停歇,没事儿也能找出事儿来。住在隔壁的外孙女一直觉得外婆是个积极生活,勤劳的女子,觉得连母亲的开朗大约也是遗传自外婆的。
这天老妻子早早起了床,兴冲冲提了小花布包就出门去了楼下的菜市,回来时满满几袋子的瓜果蔬菜,右手上那两只白白嫩嫩的猪蹄尤为瞩目。为了炖汤老妻子还特特寻了几节饱满新鲜的莲藕,谁知,事儿就出在这儿了,切莲藕时好巧不巧刀刃偏了锋,在左手手背上划了一刀,所幸的是伤口并不深,去医院包扎医生也说没什么事儿,众人也就放心了。
假期过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老妻子也遵循医生的嘱咐,每隔两天上医院换一次药,只是每换一次药,老妻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因为换药得清洗伤口,然而清洗伤口后又疼痛难忍,几天过去了,伤口依然疼的慌,伤口上的药几乎没有用。终于在第二次换完药过一天后,老妻子在小女儿家吃晚饭时,神情怏怏,大概是疼得厉害了,她向女儿询问附近是否有做阴灵生意的人,她的手不服药,就想去找这样的人照照水,解解难。
外孙女此时也在,忽闻得外婆这样说,一时间愣住,醒过神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几乎觉得哭笑不得,只好埋头吃饭。
这时老妻子又出声了,仍旧是对着小女儿,声音有些低沉,甚至带了些鼻音:“你大哥小时候摔了一跤,说脚疼,也是不服药,疼的连饭都吃不下,老是喊‘妈妈,我脚疼’,最后没办法,隔壁的二嫂子说说不定给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让我去崖上赵灵婆那儿照碗水就好了,等我回来,你哥哥果然好多了,不哭也不闹。”
作为女儿,即使不赞成,也不好一口否定母亲的话,只柔声说从前哪儿哪儿好像有那么一个人,现在也不知还在不在,总之先稳定老人的情绪。随即下意识地瞟了瞟那只裹了纱布的手,已经肿起来了,大冬天的,想必快疼到骨子里。之后与两个哥哥通了话,听得二嫂嫂的建议,用冰块给老人敷了敷伤口,疼痛得到缓解,第二天更是好了泰半,老人却也自此再没提过找灵婆的事儿。没多久,伤口好了,纱布就也拆掉了。
老妻子虽不识字,但对于生活却是极其聪明的。她时常说,当年她的父母不让她上学她很是埋怨的,几十年来子孙的学习她大力支持,逢年过节也会给上两个零花钱让买书看。她心里很是亮堂,也知道老丈夫或许会走在自己前面,但当老丈夫还在时就尽力照顾好他,如果不幸真让他走在了前面,之后她也会好好的,不会让老丈夫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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