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第七章

作者: 雪梨酱shirley | 来源:发表于2020-04-02 16:23 被阅读0次

    据说是简介:

    阿哲:我该怎么办?

    小茗:别混了。

    紫童:上学去!

    清枫:上学去!

    桔子:来,追梦啊!

    小雪子:阿哲,上路吧,嘿嘿嘿

    欧阳哲一打开电子邮箱,就看到桔子的回信。

    不成想,这封信竟搅得他心里动荡不安。

    “我朋友很少,认识你也算是种幸运。”

    “那当然。桔子本来就能赐予人幸运,不信你吃一个试试。”

    他犹记得和桔子的第一次对话。 初时,桔子申请添加他为好友,只因喜欢他的QQ名“蓝觞”。而他之所以通过桔子的好友申请,也只因一眼就喜欢上了桔子的QQ名“淮北橘”。他觉得这个QQ名挺有意思的。

    后来,他发现桔子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

    网络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可以将素不相识的人联结在一起。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是陌生人,QQ好友之间更能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那些跟父母乃至周围的亲朋好友都无法说出口的心声,有时却能轻而易举地说给一个QQ好友听。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素昧平生,却又是至交好友。

    可眼下,桔子已经启动自己的逃离计划,并顺势抛掉她不再需要的一切东西,这其中也包括和阿哲的这段友情。

    阿哲一想到这儿,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失落。

    除了几个发小外,阿哲的其他朋友大多是在网上认识的。他有时候和这些网友聊聊天,有时候和他们一起打游戏。但他一直能够很清晰地分辨虚拟和现实,觉得网友们的笑是假的,哭也是假的,那些网友随意地来又随意地走,他也从不放在心上,直到遇见桔子。

    话说起来,桔子好歹也算是真诚地与他告了别,他应当心怀感激才对。可转念一想,明明他都被抛弃了,又有什么好感激的呢?

    欧阳哲的心情糟透了。

    他不想出门,也不想说话。一直以来困惑着他的空虚和孤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势汹汹。

    这个少年已经迷茫许久了,这种迷茫使得他无论在生活上还是情感上都偏离了普通人的轨道。他总觉得空虚和孤独,不辨来路,不明归途。对他来说,找一条可行的出路,是那么地困难。

    为此,他有时候会莫名地气愤,但又找不到可以撒气的对象。父母么?他向来很少能够见到他们。老师么?刚升了高中,老师都是新相识,与人家有何干系。朋友么?他本也没几个朋友,现在走的走、病的病、忙的忙,好像也没人有空搭理他。

    他只能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

    无孔不入的空虚和孤独,好像是一尾嗜血的毒蛇,在他脆弱的时候蠢蠢欲动,一口一口地啃噬着他的内心。这些空虚和孤独喂养着这条毒蛇,而它仍不知餍足地,仿佛又生出更多的空虚和孤独,就要蛀空了这少年的灵魂。

    这周里接连几个晚上,他都汗涔涔地自睡梦中惊醒。他渐渐开始生出些惊恐来,随着夜晚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惊恐也累积得越来越多。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着温暖的呵护,但在这个家里终是无法寻到一丝关怀与呵护的。这是他在多年前就已了然于心的事实。

    他不甘心,仍想着伸出求助的手。他尝试着给父亲打电话,希望他能陪自己一会儿,哪怕一小会儿也好。

    父亲却仍同以往一样,象征性地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饭上学,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去看医生。他想到了所有的安排,唯独没有跟阿哲说,会尽快赶回来陪陪他,甚至还特意说了一句,他晚上十点钟会准时到家。

    他想问父亲一句:“要是我身体真不舒服,能陪我一起去医院吗?”但他始终没问出口,他其实很清楚答案是什么。

    他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就是自讨没趣,没意思极了。

    他性情孤僻,朋友并不多。小茗、清枫和紫童,以往总是他们在他危困的时候扶起他,哪怕是拖着,也要拖着他一路前行,但是眼下小茗生了病、清枫离了家、紫童也在为新生篮球赛而努力练球,他这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法张口请求他们的陪伴。

    没什么事情可做,只能上网。但是,只要一打开电脑,他整个人就好似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地去浏览和桔子之间的聊天记录以及往来邮件。

    ……阿哲,你总是一个人在家吗?我和奶奶一起住,很少一个人在家。我邻居家有一只CAT,你知道它有多乖吗?啊,想一想就觉得好可爱。如果有一天,我一个人住的话,我想我会买一只CAT来陪我。阿哲,你一个人的话,要不要也买一只pet陪你?……

    ……阿哲,我现在心情很差,考试不太顺利。但也没有办法,我觉得自己最近学习得挺认真的啊!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得来点巧克力了。你呢?你心情不好的话,怎么缓解呢?要不也来点巧克力吧,和我一起!……

    ……阿哲,明天是CHRISTMAS DAY。祝你天天哈皮!愿你的心情就像是冬日的长空一样纯净清澈,愿你的身体就像是冬青树一样健康蓬勃。今晚的话,要记得吃苹果哦!……

    ……阿哲,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住在大房子里又能怎样呢?!一个人是需要有梦想的。如果一间大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觉得自己更加渺小吗?把四周的一切都封闭起来了,你又能获得什么呢?自由、幸福还是快乐?应该什么都没有吧?你如果永远不踏出那道门槛,那么所有豪华的装饰终有一日都成为你的陪葬品。快点走出来,寻找你的梦想啊!……

    欧阳哲看到这儿,下意识地环视着这偌大的房间,一时竟也觉得这房间空荡荡的,所有富贵绚丽的色彩都消失了,所有华贵的装饰和摆设也都消失了。没有知觉,没有光线,一切都在幽暗中失去了原本的形状。这里顿时黑得像地狱一样。

    连日来的恐惧和惊慌瞬间到达了顶点,这汹涌的恐惧又推着他走向了不可避免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

    “人生苦短,应该是要有个梦想的吧。可是我的梦是什么呢?清枫、紫童和小茗都有一技之长,那么我呢?我有什么?我是老天爷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之后,又额外分出来的那一种么?那么我来这世间到底是干吗的呢?我这一生,难道就只是来做陪衬的么?为三六九等的人牺牲掉自己的名誉,做一个于己毫无意义、于人只是陪衬的废物么?我什么都不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又或许,我只是这房子里的一个囚徒,只是一个点缀他人的无用灵魂!”

    “她说得对!”他低喃起来,再度环视一下这间屋子,竟怅恨地咬牙切齿,“这分明是牢笼!这分明是地狱啊!”

    他心中残存的情感一霎那剧烈地燃烧起来,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冲向头顶,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他再也无法冷静地思考了。只是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都必要要逃离这里,这下意识的想法支配着他一头冲了出去。

    保姆阿春招呼他,他也没有回头。

    只是没由得他四处浪荡,甫一出门,他就碰到了梅紫童和木清枫。

    虽然阿哲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情,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这几天情绪不太对。梅紫童和木清枫很是担心他,特意过来看看他。

    阿哲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们俩走过来,还是不敢相信似的。他直愣愣地盯着,直到这两人走到近前。

    木清枫老远就看到阿哲,又是挥手又是呼唤的,但阿哲只站在那儿愣神。所以一到了跟前,他一拳捣在阿哲的肩窝上,抱怨着:“我大老远扯着嗓子喊你,你装聋作哑,是不是?”

    这一拳实实在在的让阿哲相信,是他们来了。

    他脸上慢慢扯出一个笑来,心想着,幸好还有他们在。

    三个人见了面,欧阳哲提议去酒吧,一醉解千愁。

    木清枫笑嘻嘻地应了,没有什么顾虑。梅紫童有些犹豫,但眼看着阿哲萎靡不振的样子,也只好顺势应了下来。

    如果在学校附近的话,他们通常都会骑车去YEATH BAR喝酒,那里相对安静清幽,感觉不太像酒吧,倒更像茶室。只是现在他们并不在学校附近,就只好随便找个地方。

    他们边走边找,发现这家MILAN BAR 的生意还不错。

    这家的风格与YEATH BAR迥然不同,周围嘈杂、吵闹,确实是真正的酒吧了。客人非常多,老板娘正脚不沾地地在客人之间周旋着,没能第一时间就过来招呼他们。

    梅紫童进门之后一直在找位置。

    木清枫知道梅紫童的心思,估计是担心门口的位置太靠街面,碰见熟人不好解释。他就也配合着梅紫童走到深处去查看有无空位。里面虽有一张方桌闲着,但还没来得及收拾,脏兮兮的,乱成一团。

    他过去叫老板娘收拾一下那张桌子,才知道梅紫童刚刚跟老板娘商量着订了一个包间。这样一来,确实是省了不少麻烦。

    所谓的包间,与酒吧其实是分开的。想来是因为生意比较火爆,老板娘又把后院闲置的屋子改装成了包间。这里离酒吧稍远,且设施简陋,可能不太受客人青睐。但是,这里没有太多酒吧的气息,闹中取静,而且窗台上摆着的几盆水仙花竟还有几分居家的温馨,竟意外地符合几个少年的心意。

    梅紫童还想回体育馆练球,上来就给两个兄弟立了规矩:“只到七点半啊,你俩悠着点。”

    “行,大忙人,都依你。”木清枫还是笑嘻嘻的。“老板娘,赶时间啦,快点上酒。”

    木清枫喊了两嗓子,估计老板娘在前面招呼得不亦乐乎,不会主动过来招呼他们了,只好认命地自己出去找服务员。

    “最近有事儿?”梅紫童看阿哲神情郁郁,主动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儿,吃了睡,睡了吃。”阿哲的眼睛四处瞟着,轻声回着,话里话外都是浓浓地自我厌弃。

    “清枫跟我说,你这周又旷课了?怎么不来学校呢?至少中午我们还能陪着你一起吃饭呢。”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儿,哪像我,闲人一个。”

    “你,就是我的事儿。”梅紫童随手拿过沙发上摆着的一个玩偶,笑着砸在阿哲的头上。

    阿哲下意识地躲着,和朋友嬉闹起来,阿哲的脸上逐渐有了点笑模样。

    “小茗现在住院了,没人管得了你了?!”木清枫在外面点好了酒,也折回来了,老远就能听见他大声地训斥阿哲。“这周你说你旷课几天了?!你这也太野了吧!”

    “明天去,明天去。”被好朋友轮番夹击,阿哲讪讪地应着。

    “明天再看不见你,我亲自过来把你绑到学校去!”木清枫也抄起沙发上的玩偶,顺势砸了阿哲一下。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只要在一起,即便是阿哲这样心事重重的少年,也不会觉得尴尬或者不适。他想说的,他们就听着;他不想说的,他们也不问,只陪着他,就够了。

    梅紫童因为晚上还要练球,就只开了一瓶酒。

    木清枫和欧阳哲最近心情都不好,梅紫童省下来的酒水,他们也没浪费,都喝进了肚子里。很快,他们俩就醉成一团。

    “紫童,酒真的是好东西。一喝了酒,百病消,烦恼除。”阿哲喝醉了,脸上带着点娇憨,笑嘻嘻地跟梅紫童比划着。

    “阿哲,你以后要好好的。不要以为小茗不在,就可以翻天了!整天胡混!”木清枫也醉了,翻来覆去地嘟囔着这几句话。

    “不胡混。不胡混。”阿哲一边躲闪着梅紫童想要抢夺酒瓶的手,一边嘟嘟囔囔地回应木清枫。但是,突然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我还能怎么办啊?”

    那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和凄怆,梅紫童看着觉得难过极了。他一发狠夺下阿哲手中的酒瓶,用力掼在桌上,“该怎么办?正常办呗!明天你就去上学!”

    他接着如法炮制,又抢下了木清枫手里的酒瓶,硬是拉扯着他们两个,准备去结账。

    “上学,对,上学。我明天去上学。”阿哲嬉笑着拍拍手。

    “对,你明天一定要去上学!”木清枫也从旁附和着。

    他们两个被梅紫童拉扯着,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站也站不稳。 眼见他们醉成这个样子,恐怕没法直接回家。他只得扶他们回来,让他们在沙发上半坐半躺地休息一阵。

    梅紫童知道,今天晚上的训练就要泡汤了。只能一边等着这两个祖宗醒酒,一边做点体能训练。

    欧阳烨并不知道阿哲旷课的事情。

    欧阳哲新学期伊始,就接二连三地旷课,让小徐老师非常生气。他只好使出杀手锏,约谈家长。

    直到小徐老师约他出来谈话,欧阳烨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既不乖巧也不懂事,甚至乖戾孤僻、打架旷课。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欧阳哲最近三周都没有全勤过,每周都要旷课两三天;即使出勤,也是在课堂上呼呼大睡。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为了掩饰这慌乱,他没再端起过面前的咖啡杯。

    此时此刻他只一心想让阿哲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变得这么糟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难道不知道做爸爸的会为儿子的胡作非为感到羞耻吗?

    坐在他对面的小徐律师,用一个又一个无法击破的例子将欧阳烨作为父亲的尊严,击得粉碎。

    他觉得心底有千万个声音齐齐地嗡嗡作响:你是怎么当爹的?!你怎么让你的儿子变得这么坏?! 这声音震耳欲聋,让他头疼欲裂。

    小徐老师看得出欧阳烨十分地难受,心下想着,这些问题学生真的得让他们的家长好好来管管了。有很多家长,比如眼前这位,看起来也是社会精英的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高傲劲儿,但是对孩子却从不关心,也不管教。能够引起他们重视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他们的教子无方来打碎他们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让他们能够脚踏实地地为人父母。

    小徐老师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相信欧阳烨之后多少也应该会对阿哲的学习有所重视,感觉自己这次见家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起身告辞了。

    欧阳烨一直没缓过神来,直到服务员提醒他这座位接下来的时间有人预约时,他才头重脚轻地离开这里。

    回到家中,欧阳烨吩咐阿春泡一壶茶,他的心真的是又酸又涩。

    欧阳哲踏进家门的时候,在阿春急急地迎上去希望能提醒他一下,但是欧阳烨已先一步吼出声来:“让那混蛋滚进来!”

    阿春不曾听过温文尔雅的主人讲过如此粗暴的话,一时间竟也有些慌乱。

    欧阳哲却很从容地拨开她的手,大剌剌地走进来:“咱们要清算了吗?”

    这时候,他父亲的脸即使在浓浓的茶雾中,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愤怒。阿哲看得很分明。他心想,原来并不是父亲每次喝茶的时候,看起来都更随和更亲近一些。

    只是没由得他深思,父亲突如其来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让阿哲到处游荡的思绪戛然而止。

    阿哲周身缭绕的呛人的酒气,让欧阳烨怒火万丈。

    从正面袭来的这一耳光,打得又狠又准。阿哲的脸上立刻浮出清晰的指痕。

    阿哲先愣了一下,继而狂笑起来,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他缓缓地抬起手,本来想摸摸挨打的脸颊,却突然又放下了:“算了,打都打了,再摸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绕过父亲坐在沙发上,又继续狂笑起来。 这笑声似乎很难控制,像是利箭一样射向他和他父亲。

    欧阳烨看着儿子的样子,目瞪口呆,又心痛如绞。

    他在内心深处也无比地自责,如果只能通过暴力才能彰显父亲的尊严,这得是多么地失败啊!他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不迭。

    阿哲终于止了笑,抬起头看着父亲:“如果几年前你能这么狠狠地打我一下,那该多好啊!如果你那时候就这样子扇我的耳光,我想我不至于堕落到现在这份上!您说说,您儿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说实话,我自己都害怕。”

    “您不想说?还是过了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啊?这可是严重的问题啊!要不我来告诉您吧:我就是因为长时间没人管才这样的。几年前我还对你抱有幻想,是你毁了我,我对我妈早就没什么幻想了,但是你——你还给我幻想。你曾一度让你儿子以为你会回到他身边,回到他身边和他谈心,关心他,爱护他。你摆出一副施舍者的姿态,但最后一丁点的关爱都没给那个乞丐。可那个乞丐呢,一等就等了多少年啊!”

    “不过无所谓,我已经想通了。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了!我可以爱我自己了!我现在不需要你们了,你们把自己的同情和怜悯都收好,不要摆出那副施舍者的姿态了,我不稀罕!大家都不要再继续表演了,你,你的妻子,还有我,我们都不要再继续表演了!你们也不必再忍受我了,因为我,决定离开了。”

    纵使欧阳烨先前还为冲动之下的一巴掌而懊悔,但是被阿哲撩拨起来的怒气,在胸口不停的翻腾,终究再也无法忍受,愤怒简直要摧毁了这个可怜的父亲,他气急败坏地大喊着,“既然你已经这么决定了,那还等什么?!滚啊!现在就滚出这个家,不要再在我们的面前出现!滚!”

    愤怒让欧阳烨的大脑迟钝起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只一味循环回响着阿哲那句:我现在不需要你们了!我现在不需要你们了!我现在不需要你们了!

    这声音像是咒语,让欧阳烨彻底崩溃了。

    阿春被暴怒的欧阳烨完全吓傻了,她想上前拉住阿哲,却又不敢动弹。

    阿哲慢慢地站起来,脸上带着笑,轻轻地说:“那就再见了!”

    他心里的快乐,像气球一样迅速地膨胀着,他简直要乐飞了。

    一个声音在心底大声地呼喊着:是时候离开了,别回头了,快勇敢地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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