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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的开始

高中，对于袁艳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处于省会城市，走在大街上，各种新鲜事物扑面而来，穿着鲜亮的男男女女，烫着卷曲的头发，涂着艳红的唇膏，指甲上不只有红色，甚至还有绿色和黑色，在阳光和灯光的照射下，闪耀如流转的彩虹。他们晃动着腰肢，走在铺着方形地砖的马路上，说着，笑着，顾盼着。柏油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外形或普通或豪华，速度或快或慢。所有的这些，在袁艳的眼里，都是一道彩色的风景。

一个女孩子，来到离家几百公里的地方，新鲜中带着青春期的悸动，这一点在来车站接她的刘小光身上已经有了充分的体现。那是青年男子对青春期女孩子都有的吸引力，袁艳是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穷苦孩子，身边的同龄人从穿着到发型，差别都不是很大，衣服多以暗色调为主，鲜少有红色等鲜艳的颜色出现在身上，最多在过年的时候，母亲会给姐妹俩穿上已经洗得发白的红色布料做成的衣服，罩在有着些许破洞，露出里面暗黄色棉花的棉衣上。即使是这样的棉衣，也是母亲一年年拆了缝，缝了拆，将自己出嫁时压箱子底的嫁妆拿出来，先给姐姐袁艳做，有了妹妹袁香儿，再给妹妹改，随着女儿们年龄的增长，年年加长，那棉花也因为年代的原因，失去了原有的润泽和蓬松。

刚开学的几天里，袁艳被排在了高一一班，班主任是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姓宋，教化学，说起话来声音响亮，语速很快，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容置疑。宋老师的个子不高，经常穿着得体的裙装，稍显富态的脸庞皮肤白皙，只在眼角有些许的皱纹，一看就保养的很好，

袁艳每每看到宋老师，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虽然也和宋老师差不多的年纪，可是在外表上却看起来足足年长了十岁，常年的劳作，风吹，太阳晒，皮肤早已发黄暗淡，沟壑纵横，眼角的皱纹已经延长到了太阳穴那里。

每每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袁艳总是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蜷缩着双腿，胳膊环在膝盖上，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去，她默默地拿起一旁简易书架上的英语字典，翻了起来。那是一本她已经翻了无数遍的字典，书页不再平整、发白，厚度也比书脊位置厚了好多。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心思却不在书上，眼睛虽然盯着书，却一个字母也没有看进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乐吉每天都是咧着嘴，总是在笑，说话总带着一点点南方话的腔调，喜欢说“哎哟”、“是咧”、“你好可爱啊”之类的话。每次中午一进宿舍就咧着嘴大喊，“我回来了。”然后，快速收拾好东西，上床，拉上帘子，进入午睡状态。

中午，赵婷婷总是最晚一个回宿舍的，走路慢悠悠，做什么都慢悠悠，别人看得着急得不行，她却一点也不急，每次在大家都拉了帘子，准备午睡的时候，她抱着书本，推开门，晃晃悠悠地进来，发出踢里塔拉的声音，收拾完，踩着梯子，“咯吱咯吱”爬到上铺，“哗啦”一下拉好帘子，在上铺下铺一起摇晃中躺下，睡觉。

不同家庭背景的同学，新的生活开始，带给她的不仅仅是视觉冲击这么简单。在县里上初中，身边的同学家庭环境大体差不多，穿着和行为举止也没有什么不同，或者特异的表现。而在这里，整个学校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社会，S大附中的高一有五个班，开学伊始，学生都是随机安排在各个班级的，大多数学生是走读性质的，也就是不住校。而像袁艳这样从地县上选拔上来的优秀学生，因为离家远，都是住校的。

每天中午或者下午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人潮涌动，背着沉重书包的学生们，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朝着不同方向散开。在这其中，有着一些不同于学生模样的人散落在人潮中，他们大多是男生，嘴里叼着烟，穿着夹克衫，衣襟敞开，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看到长相清秀的女生就会扬起下巴，吹出响亮的口哨声。有时候，会从人潮中走出一两个女生，走向他们中的一个，然后手牵着手离开。

这些另类的男生，就像父亲说的那个邻村的王二，小学毕业就辍学了，整日在村子里偷鸡摸狗，招惹是非，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父亲说王二身上穿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衣服，衣服太大不合身，裤子却是窄窄的绑在腿上，还露着半截腿，见着漂亮小媳妇就吹口哨，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袁艳看到学校门口那些如王二般的男生，只觉得就是和王二一样的。

一天，黄乐吉告诉她，那些站在学校门口的都是“社会上的”，轻易不要去招惹，那些人可是惹不起呢。她还告诉袁艳，那些人身上都是带着刀的，看谁不顺眼，伙起来堵在墙角，长长的刀子就从袖筒的抽出来了。

袁艳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黄乐吉，“现在不是法治社会吗？怎么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子啊？公安局不管的吗？”

黄乐吉撇了撇嘴，“这你就不懂了，那些社会上的，可都是有背景的，他们才不怕公安局呢，要是怕，就不会那么嚣张了，你可真天真。”说完走开了，剩下袁艳一个人呆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

在袁艳所在的高一一班，也像个小社会，班上有一些同学是同一个知名企业的子弟，据说学校的某些公用设施都是这个知名企业出钱赞助的，学校对于这些子弟，在录取的时候都是优先录取，并且有着一定程度的照顾的。因此，班上就出现了两三个小团体。在这些小团体里，多数是男生。本来上学上到高中，女生所占的比例就是越来越少的。

袁艳的同桌谭栋栋就是小团体中的一员，他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梳着三七分的发型，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喜欢穿一件土黄色的夹克衫和磨旧的牛仔裤，一副痞痞的样子。

班上的女生都说坐在第五排的吴斌最帅气，那是个如明星般的人物，总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藏蓝色风衣，腰间有腰带，衣襟总是开着，一颗扣子都没扣，眼睛很大很亮，黑色的眼珠看的人心里忽闪忽闪，深邃如海，袁艳从来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害怕自己陷进去。

袁艳每天都告诉自己，学习最重要，其他的都免谈，可是黄乐吉却说她傻，总是钻牛角尖。其实，袁艳是怕自己迷失在了这花花绿绿的世界里，忘了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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