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吹过脸颊（1）柔软的现实

第一章  柔软的现实

在C城的郊区，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是一所高等学校。那是当地有名的文理学院，校园里绿树成荫，高大的树木挺立在大片大片的草地周围，隔开了绿地和马路，树荫下笼罩着蜿蜒曲折的人行道，这些人行道或在大树之下，或在草地之间，将草地分割得大小不一、形状不一。

形状各异的教学楼散落其间，三三两两的行人穿梭在楼宇和树木里，风儿吹得树叶不停发出“簌簌”的歌唱声，给安静的环境增添了一丝活跃的气氛。

每当周末，或者仲夏的夜晚，袁艳和老公都会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玩耍，各教学楼之间，不是大大的广场，就是小小的花园，还有长廊和可供孩子攀爬的健身设备，长廊上处处都是绿色的爬山虎。比起那些商品楼林立的小区，闹哄哄的市区，这里可是一个世外桃源呐。

周末，有不少的人驱车拉着孩子和家中老人从市区来到这里，只为了寻觅这一处的安宁与静谧，体味自然，接触自然。

袁艳是这所学校化工学院的一名老师，教授化学工程。这门课很难，至少在袁艳上大学的时候，经常会有一整个班的学生都考试不及格，老师没办法，只好给成绩开个根号，这样，36分就算是及格了。饶是这样，仍会有不少的化学工程成绩低于36分，只能等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再行补考。

袁艳依然还记得，当时上课的那位女老师，穿着时髦，精致的妆容无可挑剔。每周一次的课上，她的衣服样式从来都没有重复过，在学生眼里，她仿佛不是来上课的，而是来进行时装秀的。化工课的书本晦涩难懂，女老师每次都是照着幻灯片从头念到尾，且语速极快，讲台下的学生一边听着她念，一边翻书，一节课下来翻过了四十几页书是常事，有时候还会更多。

待到临近考试的时候，这位女老师跟其他老师一样，会给学生划重点，只是这门课的重点，简直不是一般的多。总坐在袁艳旁边的谢丽丽就抱怨过，说这老师，重点划的像闭着眼睛撒网，管它捞着捞不着，这要是她划的内容考了，自己立马就去买彩票，说不定还能中五块钱呢。袁艳当时还嗔怪谢丽丽，不该取笑老师。

不过，当时这门课，袁艳可是考了89 分呢，考试的时候，几乎全班同学都抄了她的卷子，饶是这样，依然有几个人是不及格。至于袁艳为什么能考及格，谁也不知道，包括谢丽丽。事后随着放暑假，找工作，忙碌的同学们也很快淡忘了这件事。

只是，对于袁艳来说，在那个时候的经历虽然很是伤心，却使得她的学习能力有了进一步提高，并在之后的工作中给她带来了不少的益处。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如今教授化学工程的袁艳很受学生的欢迎与喜爱，学生的考试根本不会不及格，而且袁艳还带着自己的学生在国家级的化工创新比赛中获得了银奖，成了学院里最年轻的骨干教师，备受领导重视。

何曾想，她的人生之花蛰伏了那么多年，终于在大学毕业之后，慢慢绽放着，就像那种了许久，一直不开花的铁树一般，在不经意之间，开出的却是最灿烂无比、最香气四溢的花朵。

此时正值仲夏的傍晚，袁艳和老公带着孩子在校园里散步。身形纤细的袁艳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淡蓝色束腰长裙，做成荷叶形状的中袖下露出半截有着健康肤色的小臂，很随意的挽着身边人的臂弯。

一旁被挽着的是她的老公，吴俊飞。步入中年的吴俊飞体型还算保持的不错，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质短袖，身上没有突出的将军肚，头顶也没有地中海。一头浓密的板寸，没有一根白头发，圆乎乎的脸上皱纹也很少，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经常会有人将他看作刚毕业的大学生。

其实，他也是这所学校的一名老师，教中文，当初追求袁艳的时候，总是写一些酸溜溜的文字给她看，可是在表白的那一刻却卡壳了，只是捏着几朵路边摘来的野花，盯着袁艳，楞楞地说，“我，我等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如果你同意就接受我的话，不同意你就直接走开吧，没关系的。”

当时，袁艳接过了花，吴俊飞高兴地像个孩子般围着袁艳转圈圈。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袁艳的嘴角都会掩不住笑意，即使过去了十多年，依然如此。

在一处长廊的旁边，有专供孩子攀爬的半球型体能训练架，女儿朵朵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顶，儿子图图爬不上去，站在一边着急地左顾右盼，吴俊飞笑着拍了拍臂弯里袁艳的手，扭头对袁艳说，“你看，那小家伙又在求助了，我去帮帮咱儿子啊，”

说完快步走过去托起小儿子的胳肢窝，用力托着他朝上爬去。

袁艳站在一旁，看着吴俊飞，看着嬉笑追逐的女儿和儿子，看着头顶大树投下的影子，笑了，笑得很温柔，笑得很满足。她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却也是曾经不敢奢望的生活。

作为一个从贫困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孩子，生活的困顿与艰辛，让袁艳对自己的未来不敢有任何奢侈的想法。她的父母做了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名，从早到晚伺弄着那点贫瘠的土地，从指头缝里，从牙齿缝里，抠出了供她和妹妹上学的钱。

袁艳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够生活的富足，能够不再感到卑微，能够有一个疼爱他的老公，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甚至能够勇敢地活出一个精彩的自己。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般，又是无比真实的。

佛说，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种善果得善因。大学四年，终成就了袁艳的今天，付出必有回报，这一点，袁艳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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