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坑

作者: 孙葭湄 | 来源:发表于2019-09-22 04:38 被阅读0次

    小说/孙葭湄原创

    (一)茅屋里迎来二位娇羞的新娘

    清未年代,婺源樟树坑,一个离县城十里路的深山凹里,住着俞扬氏一家三口,俞扬氏的丈夫已去世,她带着二个儿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婺源山多地少,山上土薄,只能种茶叶。

    种水稻和种菜的地都是见缝插针,见有一小块略平的地开荒开出来的。

    俞家在屋后的山上种了一些茶叶,在屋前的河边开了小块菜园。小块水稻田则是开荒开在山凹口处。

    由于水稻田太小,收获的米不够一家人吃的。

    但菜园里的山芋倒是收成不错,所以俞家一年到头吃山芋的日子居多。

    一般他们家山芋有几种吃法:

    蒸山芋,就是放在大锅中蒸,但蒸山芋化费柴火,所以不是经常吃蒸山芋。

    煨山芋,即利用早饭大锅烧粥时的余火,把山芋煨在灶的火灰中。这种办法节省柴火。俞家常吃的是煨山芋。

    俞扬氏家简单的茅屋背靠山面临河。

    茅屋分三间,一间是老太臥室,里面一张简单的木床,床边是一只马桶,马桶外有一方形有盖的木罩凳,木罩凳的盖打开可方便,木罩凳的盖合上就成了一只可以坐的凳子。

    另一间放了二张简单的竹床,那是俞扬氏老太二个儿子臥室兼起居室,二只竹床中间放了一张木桌和四张长条凳。那是全家吃饭的地方。

    另一间是厨房,一个土灶,一个水缸,一只米缸,一张竹制碗橱,旁边是一垛木柴和一竹筐木炭。

    橱房边还养了头猪和几只鸡。

    清晨,天空出现鱼肚色,橱房门旁的鸡笼里的鸡騷动起来,那只小公鸡伸直了脖子发出稚嫩的呜叫。

    俞扬氏翻身起床,轻轻的迈着小脚走出房门,二个儿子还在熟睡,她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儿子们。

    俞扬氏来到橱房,拿了一把干燥的苦马叶子点上放进灶,又往灶里添了几块木柴,等灶里的火旺起来时,她拿木勺从水缸中舀了几勺水倒进锅里,又拿起一只小木盆,从米缸里勺一勺红米洗后倒进锅中烧粥。

    锅中的水沸腾了,俞扬氏用长木勺搅动着,等锅中的水沸腾得粘稠时,她把火中未燃尽的柴撤出来,在地上顿几下,灭掉柴上的余火。再把些许山芋放进火煻中,用火钳拨动火灰盖住山芋。

    俞扬氏回身从竹碗橱中拿出一木盆,用竹丝做的勺子把锅中的米饭捞到木盆里。他们早上喝粥和山芋,捞出来的米饭捂在锅里,等儿子干活回来时吃。

    这时她的二个儿子也己起床了,来到水缸边舀了勺水洗了把脸。

    个子较矮的是大儿子大发,他拿了三只碗盛了三碗红米粥,拿到外面的方桌上放下,又到碗橱里拿了三双筷子和一碗虫菜。

    个儿瘦高的是二儿子二发,他用火钳把灶里的山芋捡到一只碗里。

    俞扬氏迈着小脚到墙边一只小瓦罐中夹出半小碗酸豇豆,她盖好瓦罐盖。二儿子赶上几步,从母亲手中接过装酸豇豆的碗。

    一家三口吃着早饭。俞扬氏问:“今天是去摘茶”?大发说:“是的,还要半天就摘完了,下半天二发去讨柴,我去和隔壁村的人问问今年茶叶怎么卖,听说有人经过驿道把茶叶卖到屯溪去,那边价格比县城要高呢”。

    吃过早饭,大发二发带上几只山芋当中饭,就上山了。

    俞扬氏洗完碗,忙着拿出一只大木盆,旁边放一筐罗卜,她要把罗卜刨成丝,这几天太阳好,把罗卜丝晒干,干罗卜是冬天必备的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滑下了西边的山头。

    俞扬氏站在门边向山上遥望着,当儿子们的身影出现路头上,俞扬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她接过儿子装茶叶的竹篓,拿把小扫掸帮儿子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大发把二张长条凳并在一起放在茅屋门口空地上,二发拿来三只小凳,俞扬氏把煨在灶灰中的山芋放在碗里拿出来,又把二小碗红米饭放在儿子面前,菜仍旧是虫菜和酸豇豆。

    天己黑了,月亮已升起,山中寂静,不时有虫鸣蝍蝍声传来。

    大儿子大发说:“收完茶想跟邻村几个人到屯溪去看看,希望今年茶叶能卖个好价钱”。

    二发反对哥哥出去,他说:“家中还有这么多事呢,来回也要路费。茶叶卖到县城虽然价格低一些,但省去了许多路费和住旅店的费用,其实差不多的”。

    俞扬氏默默地听着二个儿子的说话,过了一会,她说:“树挪死,人挪活,出去看看会开很多眼界的。但你们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应成亲了。邻村张家有二个女儿,我已托人算过生辰八字,说很合呢。我也托媒人去问过了,张家父母也有意呢。过几天我托媒人把聘礼送去,你们下个月就成了亲。成亲后大发到屯溪看看去,二发留在家中,家中田里及茶树也要人照应。”

    几天后,媒人来回话说:“对方父母说你们家二个儿子都勤快孝顺,他们是满意的,但是你们家房屋这么小,二对新人怎么住得下?”

    俞扬氏说:“有我们家二个身強力壮的儿子还怕沒房住?”

    在俞扬氏的指挥下,第二天大发二发就在自家茅屋后开出一块空地,接连多天,二人上山伐木,又盖了二座茅屋。这样俞家茅屋很具规模,中间是原来的三间老茅屋,二边是二间新茅屋。俞扬氏住老屋,吃饭起居在老屋,二间新茅屋做二个儿子的新房。

    一个月后俞家迎来了张家二姐妹。每间新茅屋里一张新木床,一张小桌一只木椅,桌上一面小镜子,屋角是一只竹柜。这些东些全是大发二发自己动手做的。镜子是大发到县城里买来的。

    新婚那天,二顶借来的轿子,抬轿的村里的人。

    邻居都来帮忙,俞扬氏杀了一头猪和二只鸡,虽简单但也十分热闹。

    俞扬氏迈着小脚忙进忙出,她的脸上幸福地笑着。

    邻居们都称赞她家新茅屋好漂亮,俞扬氏不无骄傲地说:“我用树枝在地上画了房屋图,由二儿子上山砍竹伐木造的。”俩新娘的脸红喷喷的,露出娇羞的微笑。

    (二)茅屋篱旁花满蹊

    早晨,东方的天空刚出现鱼肚色,清新的空气伴随着泥土的香甜弥漫在茅屋的四周。门前的溪水清澈透明,溪水的哗哗声,山头上的白色薄雾,茅屋在晨熙中更显温暖和谐。

    二间新茅屋的门同时打开。二扇门里同时走出穿着水红衣裳的新娘,她们相视一笑,她们的头发上都載着一小朵红色的鲜花。

    邻村张家二姐妹大娇和小娇同时嫁到了樟树坑俞家,二姐妹成了二妯娌。

    在娘家时,二姐妹从小喜欢花,在山上看到各色花,她们会长时间驻足观看。她们家中虽也是茅屋,但慈爱的父亲在茅屋四周围上篱笆,在篱笆四周种上从山上移植过来的各种花,一年四季,花随季变化。二姐妹每天都会摘一朵花戴在头上。二姐妹的陪嫁中就有十几盆各色的花。

    大娇小娇走到橱房,一人生火一人淘米,动作麻利快速。等到俞扬氏和大发二发起床时,热气腾腾的红米粥和煨山芋己摆在老屋方桌上。一家五口围坐在方桌旁吃着早饭,俞扬氏眯着眼看着二位如花似的媳妇,她开心地嘿嘿地笑出声来。

    大发对母亲说:“这几天准备把三间茅屋用竹篱笆连起来,中间就是个院子,夏天吃饭可以到院子中去吃。”

    二发接着说:“她们陪嫁过来的十几盆花摆在篱笆下挺好看的。”

    大发又说:“今后每季从山上再移些花来种在篱笆周围。”

    大娇小娇低着头微笑着。俞扬氏看看儿子媳妇,然后一个劲地点头:“好的,好的。”

    不久,俞家三间茅屋用竹篱笆围在一起了,院子里放了一张竹子做的矮桌和几只竹子做的凳子。篱笆上爬满了绿色藤,藤上开着各种颜色的花。

    俞扬氏每天心满意足地笑着。大娇小娇种菜和做饭,二发料理茶树和田里的活。大发和邻村人结伴背着茶叶,走古驿道去了屯溪。

    几个月后,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大发风尘朴朴地回来了。大娇赶紧给大发递上毛巾让他擦把脸,小娇到橱房给大发送上一碗水。

    大发擦完脸又把水仰头喝光。然后从胸口取出一个蓝布小包交给母亲,俞扬氏打开篮布问大发:“这是卖茶叶的钱?”

    大发说:“是的,我们茶叶成色好,店家很喜欢,所以价钱给的也好。”

    二发傻笑着说:“我会把茶叶种好的,摘茶做茶大娇小娇也都会,明年我家收益肯定会更好。”

    住了几天,大发又带着茶叶出发了。

    第二个月,大娇小娇娘家带信来说她们的父亲从山上摔下来,腰受伤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大娇小娇父母除了她俩沒有其他孩子,父亲腰伤,母亲又一直有气喘病。得到信息后,大娇小娇匆匆赶回娘家。

    她们的父亲伤势真的很严重。于是大娇小娇就在娘家住了下来。她们既要服侍父亲,又要照顾母亲,还要上山砍柴,料理茶树和种田种菜,一刻不得休闲。

    大发又回来了一次,大发二发一起来到丈人家。因为不放心母亲一亇人在家,大发当天就回家了,留二发在丈人家帮忙做些农活。

    第二天俞扬氏执意要大发陪她一起去看看亲家。

    俞扬氏手挎小竹篮,小竹篮里是一筐鸡蛋,小竹篮上面盖了块干净的蓝布。

    大发一手抓了只鸡,一手搀扶着母亲,俞扬氏迈着小脚,他们慢慢地向邻村走去。

    他们推开亲家的篱笆门,大娇小娇闻声迎了出来。

    他们走进亲家的卧室,亲家躺在床上,面露痛苦的神色,见他们进来,亲家停住了呻吟,从面部挤出一丝笑容。

    亲家母斜坐在竹椅上,脸色蒼白,不停地喘着。见他们进来赶紧起身。

    大发赶上一步扶丈母娘坐下,又拖过一把竹椅扶母亲也坐下。

    丈母娘说:“大发,你母亲年岁也大了,你不应带你母亲走这许多路的。”

    俞扬氏说:“我早就想来了,无奈我一人在家走不开。大发刚回来,他应该来看望您二老,我也想来看看。”

    俞扬氏关切地问:“亲家的伤势如何了?”

    亲家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丈夫,无奈地说:“己请郎中看过了,现在每天吃中药又敷伤药,但好象沒有好转。”

    俞扬氏又问:“您的病怎样了?”

    亲家母叹了口气说:“我是老毛病了,每年都要发的,也沒有办法。只是苦了孩子们了。大娇小娇长期在娘家也不是个办法,这些天二发又过来帮忙干农活,你们家怎么办呢?大发又长期在外。”

    俞扬氏诚恳地说:“您放宽心,首先要医治您们二位的病,家务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娇来喂父亲吃饭,小娇把饭端给母亲服侍母亲吃。

    俞扬氏和大发二发在外间吃着饭,俞扬氏对二位儿子说:“你们丈人家的情况太需要人手了,二发,你留在这儿吧。”

    二发不解地说:“那怎么办呢?哥长期不在家,把您一人留在家里我怎么放心呢?再说我们家的茶树和农活怎么办呢?”

    俞扬氏说:“让你嫂子回去,你和小娇留在你丈人家,丈人家农活你干,家务小娇干。”

    大发接口问:“二发小娇在这里照顾当然好,但我要跑屯溪,大娇一人又里又外怎么吃得消呢?”

    俞扬氏看着大发的眼晴说:“我们家茶树本来就不多,而且东一点西一点很分散,不如把这点茶树也给了你丈人家,让二发把二家茶树合并起来种。你反正又不种的,大娇回去就种菜,做做家务。”

    大发睁大眼晴:“您要我们二兄弟分家?”

    俞扬氏说:“你们二人现在不也是这样分工的吗?二发种茶,你卖茶。再说你们丈人丈母身体这样,不这样做你丈人家怎么?”

    大发不再言语。二发却激动起來:“您是让我出来招亲?我不做上门女婿!”

    俞扬氏说:“小娇的父母不就是你的父母吗?什么招亲,是尽孝!丈人丈母除了大娇二娇又能靠谁啊?”

    二发被母亲说得低下了头。

    晚饭后俞扬氏又到亲家臥室,把刚才对儿子说的打算又说了一遍。

    亲家吃力地抬起身说:“使不得,现在孩子们回来照顾己很过意不去了,那能要您家的茶树啊。”

    亲家母眼中含着泪,一个劲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俞扬氏说:“古话说养儿防老,您们不靠女儿女婿又靠谁呢?”

    俞扬氏和大发第二天就回家了。亲家要大娇也回去,俞扬氏执意要大娇留下些日子照顾父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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