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银杏

      多年前的秋天，我和她漫步在一条幽静的小道，两边种满了银杏，金黄的银杏叶随着凉风起舞，舞蹈着生命的尽时。落日的余晖铺洒下来，将小道渲染得更加金黄。我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仿佛要叠在一起。

      我把我的外套脱下披在她瘦弱的躯体上，牵着她微凉的小手，瞳孔中倒映的是最完美的容颜。她望着四周的一片金黄，眼底也出现一抹金黄，闪烁着，跳动着。默默的行走，无言却是最温暖的话语，在这凉风习习的秋季。我们任凭双脚踩过落叶，挤压做响声，任凭凉风掠过双耳，呼呼轻吟，任凭鸟儿动听的鸣叫裹挟着我们的灵魂，渐渐远去。她突然转过头与我四目相对，又突的低下头，两腮隐隐浮起红晕，似有些娇羞，金灿的阳光下她显得有些不真实。我眼神中出现一抹炙热和不舍，我突然抱住了她，将嘴唇印在她的樱桃小嘴上，吮吸着琼浆玉液......

      许久，唇分，她脸上的红晕非常明显，整张脸娇艳欲滴，像一个熟透的桃子令人垂涎三尺，他将头埋在我的胸口，过了好久才细细地出声：“我们栽种一棵属于我们自己的银杏怎么样？我们可以细心照料它，就像......照料我们的孩子一样，看着它慢慢长大，等我们老了，我们可以在秋天，在黎明或将夜，沐浴在金黄的叶雨中欣赏着日出，日落......”她之后的轻语我无法听清，但我却将她痴痴的神色尽收眼底，那仿佛是在做一个美丽的梦。我也许下了诺言：“好，我会像照顾你一样照顾它，等着它枝繁叶茂。”“那就说好了，拉勾！”说完话，拉好勾，她又俏皮的在我脸上啄了一下，最后像只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蹦跳远去了……

      我买来一株树苗，栽在院子最空旷的地方，每天起床后睡觉前都会来仔细观察，几次都因为它的快速成长而手舞足蹈 。我用的是亲自去河里打的水，肥也是自己用树叶腐烂做的，在它还是幼苗时，遇到暴雨我甚至会撑起伞站在它的身旁，他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棵银杏，看见它仿佛就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难忘的黄昏……她已经走了，去了其他城市，但我们每天都保持联系，我时刻给她分享小树的成长。

      时光荏苒，小树苗已经有一米多了，我瘫坐在一旁，没有丝毫的喜悦，眼神空洞无光。不久前，我接到她母亲的来电，说她出车祸了。那一刻，我到脑子空白一片，耳朵旁嗡嗡作响，任凭手机摔落的地上也不管不顾，我以最快的速度打车来到医院，我放弃了缓缓下降电梯，从楼梯奔上了12楼，可我还是来晚了……我看着仪器上一条平直的线，心脏仿佛被揪住了，我蹒跚着前进，伸出颤抖的手触碰她缠满纱布的身体，冰冷的触感打破了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落下了滚烫的泪珠，我没有不顾一切的嘶吼，只是站在她旁边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你为什么违背了我们的诺言......不是说好要共度余生吗......”我死死攥着拳头，即使它发白发紫。

      月升日落，我却总是放不下，银杏已经比我高了，叶片零散地分布，但紧紧咬着枝条。每天的黄昏我总会在它旁边席地而坐，看着落日的余晖铺洒在身上，树上，手里拿一个瓶子，不停的将瓶中的液体灌进喉咙，这不是酒而是水，因为她说过，他不希望我有一天酒气缠身......我目光迷离，脑中闪烁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嘴里发出如梦呓般的话语：“看啊......哈哈......树苗长大了......长大了......你却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哈哈......哈哈.....”

    “咚” 瓶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