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素来就喜欢冬天，不只是因为冬雪带来的世界银装素裹，别有一番意境；更在于严寒季节，人性散发的光辉余温久存。我一直觉得，冬天是四季中对我格外友好的季节，它带我感知视觉的纯净美，更让我用心触摸灵魂的温暖。如果问我最喜欢哪个季节，我一定不假思索地回答：冬天。美好的时间总是匆匆，这不，还没来得及留下记忆的脚印，2019年的冬天就过去了一大半。只不过，它在年关之际，依旧给我留下了一份美丽的礼物。

几天前，趁着休假，去了一趟西安，返回单位的时候依旧坐了那趟熟悉的班车。是千篇一律的紫色汽车，只不过，它的主人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司机师傅四十多岁，个不高，微胖，说话嗓门高，听起来像在训人，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严峻不易接近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乐于助人的心。天气比较冷，他提前开着车上的暖气招呼回去的人，一旦坐上车，他立马开启“唠叨”模式，“安全带一定系好”、“这个不系好很吃亏的，我要安全把你带回去......”只安全带的问题他都能说上好多遍。再比如，有捏着吃食上车的人，也免不了挨顿训，“车上不让吃东西，你吃这还不如吃口热乎饭......要不上去吧，底下冷，下不为例.......”下次他照样搬出这幅神态“唠叨”。说话的空隙他站起来，刚想往外走，迎面就撞上一个穿着灰色外套，形神单薄的年轻人，他的脾气立马窜上来，边提着小青年的行李箱往前走，边训斥“你急啥，我又不跑，这么冷，穿这么少，不知道冷吗，赶紧上去”。与其说是汽车司机，更像是一位跑前跑后，各种检查，各种嘱咐，在唠叨声中传递着爱的父亲。

很快到了发车时间，他不慌不忙地沿着座椅整个检查一遍。这个安全带系的不标准，那个脸贴在窗子上，容易磕着......直到所有人整整齐齐坐好，催促他开车的时候他才乐呵呵地去往他的专属座椅，像虔诚的信徒，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安全设备的配备，双目紧盯着前方。开车的时候他不怎么说话，有人搭话也是简单回几句便不作声。车辆驶出了站，有人在路边抱着被褥吃力地挥着手，他本能地将车往那人站着的方向开去，有乘客好心劝说让赶紧走，别违规。他爽朗地笑出了声，“看看，万一有急事，我因为这个还被罚过款”，语气轻松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果不其然，抱着被褥的男人大概五十来岁，憨笑着说他是城边村里的，想去医院看受伤的弟弟，继而前倾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把他送到骨科医院。司机师傅大手一挥让他上了车，并安排让他坐到靠门的座椅上。下车的时候，抱着被褥的男人满口说着感谢，一改往日的大嗓门，司机师傅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给他指着斜对面的医院，语气快速、温和，“还是绿灯，赶紧走吧”。

车上陆续有人夸他心地善良，他恢复了平常的严肃，扯着嗓门让坐好。他说，这样的事一般人都会做，他只是做了普通人都会做的事。旁边新认识的大姐拉了拉我的袖口，悄声说，她坐他的车，已经遇上三次这样的事了。我一时哑然，笑笑以示回答。大姐的话让我突然对他有了更深的认识，一个普通的汽车司机，把助人当做了日常的小事来做，在他心里，帮助别人已然成了习惯。无为高尚，就像他自己所说，他，只是做了普通人都会做的事。

温度已是零下，冷空气汇集而来，可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把点滴温暖在人群中传递，才让寒冬变成了繁花似锦的人间暖春。

注:写于2019年冬，疫情没有出现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