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俩字的时候,我知道我是写不出来像《在细雨中呼喊》那样的文的。
王佩王老师读我之前的作业读出“想轻松”的意味来了,我确实想把所有事情都写轻松,不想太累,还有就是我怕我把人物写坏了,所以,宁愿写的不疼不痒也不敢写太深。
言归正传,昨天记起来我的童年看电影的事儿了,就写写它吧。
那时候应该是读小学,而且肯定是三年级之前的事儿了,因为四年级之后,随着我学习变好,乐趣就少了许多,只能偶尔坐坐坟头挖挖泥,爬爬房子上上树了,再也不好意思说我喜欢吃妈妈烙的小吃,随便去地里烤火了,╯^╰,当然,挨揍也少了。
三年级以前,冬天的晚上,记不得是不是寒假了,总之是放电影的晚上。很冷,胶片在月光下转着,一大束像漏斗的光照着前面的荧幕上,放电影的老大爷,呼出的哈气,在那一束光里飘着,那时我总会忘记看了两遍的《哪吒传奇》,专门盯着老大爷有节奏的呼气,像是修炼什么功夫一般升腾着哈气。放《三毛流浪记》的时候换了人,他只是偶尔看看胶片,中间换一次,从来也不怎么看屏幕,哈气也不升腾了,漏斗一样的光束里突然多了很多腾起的沙尘,我就改看沙尘了,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三毛的三缕头发明明有很多,还叫他三毛。
爸妈早前做生意,都没有时间陪我(但我六岁前老妈一直在陪伴我和妹妹没去工作),那会儿,我都是一个人去看电影到晚上10点多,一起看的就是那家远房的表“爷爷”,叫西猛,就是因为排辈儿大,跟我亲爷爷是一个辈分,说我得管他叫爷爷,可才二十岁左右,又高又瘦的样子,我也那会儿八九岁,断然是喊不出他爷爷的。他又没胡子,也没白头发,走路还不倒背手,我不明白为啥要叫他爷爷。
倒是他的爸爸,看着头发有些花白了,一样瘦瘦高高的,论辈分我叫他老爷爷,也就是之前我粘知了的老耿家排辈很大的老爷爷---叫立强,强爷爷。
强爷爷家后院是他的大爷,由于强爷爷的爹娘去世的早,就剩下一个没娶上媳妇的老大爷,他就当爹一样养了一辈子。
强爷爷有两女一男,那个男孩就是西猛,排行老三,就是我看电影他总在旁边冻得直跺脚的、一直让我叫他爷爷的人。两女一疯一傻。
大女儿疯起来对别人连抓带挠,得罪了南边住的不少人,还挨过打。强爷爷的媳妇强奶奶,总是捆住她家的大女儿,关在东边的小黑屋里,按时送饭送菜,直到她家大女儿不乱叫着抓人挠人。
强奶奶不堪重负,第一次是跳进《一句顶一万句》里灯盏淹死的水缸子中企图自杀,强爷爷救了她,那时候我妈和我奶奶总去她家看她,开导她,给她送吃的。
后来,她家大女儿又伤了人,还抓伤了强奶奶,就被强奶奶打死了。我那会儿在上学,爸妈从来不提那个排辈最大的人家里出的事儿,总拦着我,不让我去粘知了,可我还是偷听到了那件事儿:强奶奶在打死她家大女儿后跳了湖,半夜被强爷爷捞了起来,没死成,我奶奶又劝了一天。
后来,二女儿同样嫁了一个走路带问题的男人,俩人把日子过了起来。
西猛也娶了媳妇,在那个法律难以触及的时代,强奶奶竟过了几年含饴弄孙的时光,我却不敢过他家门口,不敢看她的眼神,我怕看到她那狠厉的目光。
妈妈依旧是送些吃的给他家,奶奶偶尔会去安慰她。
可屋漏偏逢连阴雨,身世浮沉雨打萍。强爷爷家的儿子在北京当农民工盖房子摔死了,工程队因为保护措施问题,赔了他家几十万。
但西猛的媳妇丢下年幼的孩子改嫁了,再见强爷爷时,他的孙子五岁了,刚读幼儿园,老爸老妈让他家孩子在我家吃饭,小孩儿说啥不肯进来,就在门口站着盯着我买的小玩具。
我送了一个给他,他顿时欢天喜地的,又见他冬天脏着手脸,用热水给他洗了洗,老妈见状,拿了皮皮狗的擦脸油给他擦了一些在脸上,我看到了那个小孩子眼里闪着光,很少开口说话的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哇,好香。”
我别过头急匆匆的回屋,整个下午,在沙发上坐着发呆。我爸看出了我的心事,轻声给我妈说:“这孩子心思太重了,你去劝劝。”
“他这是命苦,你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你难受,我知道。”
“妈,我能把这个送给他吗?”
“嗯,送吧,去吧。”
那次进他家门,我看到了强奶奶在扫着院子,强爷爷在敲煤块,小孩子在玩那只玩具。院子的墙年久失修塌了一块,西边那个小黑屋拆了,堆着一堆干草,我粘知了的那个树,黑压压的树枝指向天空,呐喊着。
再过年回家,听说他家祖孙四代,就剩爷爷奶奶带着十几岁的孙子了。政府把他家的老房子征收了,改成了健身的地儿,当年的小湖水都干了,成了倒垃圾的地方,粘知了的树,没了,呐喊的树枝,也没了。
我看到一堆强爷爷孙子辈的人,在他家原来的地儿上敲锣打鼓。强爷爷背着手,靠着墙,笑眯眯的看着敲锣打鼓的,可从没见强奶奶露过脸。
仿佛,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是饕餮思文,故事是真人真事儿,一直希望自己忘了他们的苦难,可最终没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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