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二

      今天是2020年6月12日，按照长治习俗，今天为去世的母亲服二，也就是去母亲墓地祭拜。

      虽然潞城市现在变成了长治市潞城区，也属于市区内了，但从家里到墓地也有二十多公里，忙乱了半辈子的我竟没有学会开车，遇事就显出不会开车的不便，因为到公墓有一段山路，交通不便，我便六点半出门，连续几天的不眠，身体极度困乏，走在路上都恍恍惚惚的，突然路边一个似曾相识的大娘对我说了一句：“孩子，以后没妈了，你可解脱了。＂我一听，心一酸，眼泪止不住在眼圈边打转。

      妈妈已经走了三天了，我再也不能陪着妈妈，再也不用轮椅推着妈妈走遍长治的大街小巷了，妈妈再也不会在深夜把我叫醒，我也再不会因半夜的困乏而对母亲发脾气。也不会每天下班后急着回家照顾母亲了。是解脱了，但心空荡了。

      母亲从六十岁开始因脑梗半身不遂，走路穿衣不便，我便时常跟在母亲的身后，看着母亲一步一晃艰难地练着走路，母亲想通过锻炼恢复正常，但是三年后却更重了，只能推上学步车走了，生活也彻底不能自理了，我和弟弟便每晚都要去照顾母亲，再后来，母亲偏瘫了，夜更长，但我却很少能睡醒。

        母亲年轻时脾气很好，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母亲的臂膀，仿佛就像一个安全的港湾，走累了，我便要母亲抱起，小时侯不懂事，看母亲抱弟弟，便也要母亲抱我，这时身高只有一米五八瘦弱的母亲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力士，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着我们，一步一步向家走去，在晃动中我会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着，任母亲抱着回家，有时不想走路，也会假装睡着，母亲实在抱不动了，只好哄弟弟下去走会。

        母亲喜欢外面的世界，却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母亲最远只到过太原，母亲是极孝顺的人，第一次去太原，便带着她的父亲，我的姥爷去太原见了见世面。后来妹妹看病，弟弟考上大学，她又去了两次太原。

        母亲在家里坐不住，既使去世前一天，身体极其虚弱，高烧不退，无法进食，无法言语，仍然打着手势要去外面，我和儿子便用轮椅抬着母亲下楼，去淮海街上遛了一圈，以至于很多人对母亲的去世感到很突然。母亲每天都盼着能出去遛一圈，一开始，十字街，英雄街，上党门，八一广场，火车站……我推着母亲在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将这些地方走了上百遍，但母亲仿佛永远看不够，只要是星期天，便成了我和妈妈的必修课，一开始也不情愿，但如果不去，眼前便有妈妈那期盼的眼神，我便只能去照顾母亲。三十岁以前我的身体很差，神经衰弱，脾胃也不好，但是自从开始照顾母亲，我仿佛变了一个样，原来那个病秧秧的我不见了，刚开始，我还有点不情愿，看着别人每天去玩，去喝酒。自己却要每天下班推着母亲溜一圈，还得照顾母亲睡觉，有时有特别想去的聚会，因为去不了，还忍不住对母亲发脾气，嘟囔几句。现在想起来，这其实是母亲在照顾着我，如果不是母亲生病，我是不是会每天喝的酩酊大醉，是不是会变得不负责任，孩子是不是也会学着我的样子变得只想玩耍，不想学习，荒废学业。其实正是母亲的生病改变我的余生，改变我的家庭。使我身体变好，没有不良的爱好，孩子也变得很上进，虽然我每天把时间放在了照顾母亲身上，但是孩子的学习却根本不用我操心，连课外补习班都没有上过，就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一路走来，我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并且孩子也变得有爱心，有责任心。就是高考前那么紧张的时候，也要抽出时间去照顾一下他的奶奶。

        唉，母亲走了，再想看看母亲，再想用轮椅推着母亲已经没有这种可能了。只能在梦里和母亲相见，醒来任泪水流下，唉，不说了，此生很多遗憾，母亲以前想要的没有荅应，不曾想母亲却永远不会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