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到2017年,我离家整十年。
如今回头去看,这十年,我和家的距离,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1200公里、600公里或者200公里。而是我对家里事,对父母,对亲人的疏离感,生病没有照料,大小事没有过问,过节没有陪伴。我忙着颠簸于各个城市,徘徊在各种陌生人之间,为了工作,为了爱情,为了挣钱,好像总是很懂得生活的意义,却在时光的缝隙里,与家渐行渐远。
2018年即将成为过去,在我的生命中,这一年很重要,这一年渐觉到生活的烟火气,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人生大事。
(一)2018年2月12日,人生中再也没有爷爷
我对爷爷的记忆,后来长期定格在最后一次我们见面时,他笑着给我的那个拥抱。78岁的他那天没有戴牙套,笑起来真的成了一个老头。离家的十年间,我与他的见面基本在过年,所以如果不是那个没有牙套的笑容,我几乎要忽略这十年间他的衰老。
2013年奶奶在各种病痛的折磨下离世,爷爷成了有子孙儿女的独身老人。他一辈子暴躁又固执,拒绝和儿女住在一起,在后来反复的琢磨中,我觉得我们其实从来没有懂过他。他节省,年轻时候和奶奶一起从牙缝里挤着钱攒起来,儿女总在埋怨他不肯贴补,但谁也没有说接他过去住些日子,谁也没有理解过他所积攒的这一切有多来之不易。
2017年他突然喜欢念叨起自己的小时候,常说起祖上在天水的一些事,说起那时的大四合院,带着后花园,花园里有银杏树、杏树、樱桃树。这些都是他过世以后我听父母讲起的。他已经备好了2018年新春的年货,新衣、红包、瓜子糖果、年初一的团圆饭。奶奶过世后,我们照旧都在初一早上来给爷爷拜年,四个家庭,总有到不齐的。每年的团圆饭吃得平淡无奇,饭后要去唱歌,往年他都会独自早早回去,大概是不能忍受KTV这样嘈杂的环境。2017年的初一团圆饭后,他坚持和我们一起去了KTV,在喧闹的环境里安静的坐着,半眯着眼盯着屏幕,孙子们有唱得开心的,他也面带喜色。
2018年的2月,我本来可以早些回去他身边等待新春到来,可是我也有嫌弃他啰嗦,嫌弃他不让我看电视到深夜,于是再见到他,看他安静的睡在床上。假牙被泡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没来及戴上。他好像一下子老去了二十岁,我握住他的手,冰凉刺骨。再也没有曾经他握住我的手装进他的口袋走在路上的那种温暖了。是啊,他再也不能回去曾经的时光,他永远成了我们记忆里的人。
至此,这世上,我再也没有爷爷奶奶了。
丧事很嘈杂,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觉得很厌烦。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他在照片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祭奠的饭菜水果里飘进了冥币的烧灰,一辈子爱干净的他一定很嫌弃。
他走后有很久一段时间,我走在哪里,都会想起他,看见美丽的景色就想如果能带他来看看多好,吃到好吃的食物总会想他能尝尝多好,有好消息了总想能亲口告诉他就好了。这些想法常让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但这人世间,你流下再多的泪水,诉说再多的悔意也是无济于事的。他终究长眠在了冰凉荒芜的黄土地中,成为了我只能在记忆里搜寻的亲人。
(二)2018年8月5日,我们结婚啦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恐婚者,直到我遇到他。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我的意中人是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来娶我。
2018年8月5日,那一天终于来了。那一天的阳光很灿烂。
和每一对新人一样,我们经过了两家碰面,订婚送礼,婚纱照拍摄,婚礼准备。千千万万一样的流程是因为大家对幸福的感受总是略有相同。但细细体味,各种滋味却又千差万别。
我常觉得,和他结婚,大概是我这辈子目前做得最正确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也许有人会说,那是因为你刚刚结婚,还没有经历婚后的痛点。我大概会笑着说,我对我的盖世英雄有信心。动人的故事,大多始于平淡,蕴于普通。我们也一样,会争吵,会拥抱,会抱怨世俗,会感叹时光,柴米油盐,心酸美好,但我们会一直懂得,彼此是这辈子最珍贵的人。
我对婚前准备最深刻的记忆大概就是我手工折的将近四百个糖果盒子,每天晚饭后,他看电视,我叠盒子。粉色的糖盒子搭着粉色的宽丝带,就如同夏季晚饭后的暖风,甜蜜又美好。
那时我们的生活一直很稳定,每周五收拾行李回家看父母,周内不忙的时候,我会研究菜谱,饭后我们会去散步,每天固定的路线和讨论不完的话题。周末不管在谁的老家都开心满足,来回的路有美好的风景和好听的歌,老家有亲爱的家人和妈妈的饭菜,最主要是身边一直都有他。
当你每天睁眼看到的人和每晚睡去时候拥抱的人是你最爱的人,大概没有什么比这个让你更能感觉到生活的厚待。
婚礼上他和我说,金金,我爱你。余生六十年,我想和你一起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哽咽了,旁边很多人也都红了眼睛。我和他说,我说得可能有点俗,但是不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我都将不离不弃。
我接受了这个因为说到爱我会哽咽的大男生,他的手掌,他的拥抱,他的温度,他的一生。
婚礼上来了很多带着祝福的亲朋好友,我还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大学好友,大家不远千里赶来,让我头顶的皇冠更闪耀,身上的白纱更圣洁。
有一天你会明白,婚礼不论浓彩重笔或轻描淡写,不论宾客满朋还是娇小玲珑,重要的不是气球,不是礼花,不是香槟,不是纱裙和欢呼喝彩,而是站在你对面的那个人。很多年过去,大多数人都不会再记得你的婚礼现场发生了什么,只有自己对现场细微的一点一滴都还恍如昨日。
感谢我的白马王子,让我穿上公主的礼服,开始了更美好的生活。
(三)2018年9月3日,上天赏赐的小天使
怀孕后我常和他抱怨,我连蜜月都没好好度,就怀孕了。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全然不是这么想的。
婚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为了出去玩,我们都没有通知双方家人,于是我带着4周大的孕肚,做了飞机,去了景区,一周后闻到油腻的味道开始恶心,不得已就提前结束了旅程回家了。
第一次去医院检查已经是9月份的事情了,做B超的时候,大夫平静的和我说,你这是双胎啊。当时我脑袋飞速转着,却一片空白,但是却感到眼角要有泪飙出来。双胞胎这样的小概率事件,竟然让我们遇到了。
已经想不起和先生窃喜过多少次了。窃喜的我会失眠,会变成话痨,窃喜的先生还会偷笑,一个人笑到满脸开花,停不下来。
从检查出双胎后,我基本就开始了吃睡模式,别说干工作了,连饭都没有做过一次。婆婆和老妈换着来照顾,老公也是没事就守在旁边。基本上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孕前期吐到天昏地暗,怀疑人生,瘦了整十斤,马上要迎来孕晚期,会头晕,会腰疼,会腿酸,会恶心。但这些好像都没有什么难熬,看到为我忙里忙外的父母们,拥抱着随时都守护在身边的老公,摸摸肚子里和我互动的宝宝们,深深的满足和安慰。
朋友们都说我的孕期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好,我还是那个出门一定要打扮得体的姑娘,可是我即将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都说宝宝出生前在天上挑妈妈,感恩我的宝宝们选择了我们。
宝贝们,我们都在期待与你们的见面,那正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长长一年里的事总可以用寥寥数语就描述清楚,但其中各种滋味却只能在岁月中被默默收藏于心底。
2018年,那些始于平淡,蕴于普通的故事。那些失去的人,和那些收获的喜悦都将变成尘封记忆里的往事。
即将到来的2019年,我们还在继续拥有期待,那些咫尺之心,那些阳光温暖的日子还会一如往常。
你好啊,2019,闭上眼,我已经闻到你芬芳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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