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当Thor再次打开寝宫的大门时，床后面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架金色的犁，那上面静静地立着一张纸条，它奇异地在已过去的这么多天里躲过了一切纷乱，没有被一阵风带走，也没有因窗外的雷雨而沾湿衣：
“登基典礼快乐，哥哥。
你的Loki”
为什么Loki会觉得我需要一架纺车？
Thor早已失去知觉的脑子这样缓慢地思考着，然后他在那架犁边的地板上慢慢坐下来。
02
A silver six pence in your shoe
登基典礼两天前：
“Loki！”Thor发现自己的靴子里多出来的银币后，就立即锁定了恶作剧的人：“这是什么？钱吗？侏儒国的？”
“中庭的六便士。Thor，嘿，别随手乱扔，这是你的登基礼物，放回你的靴子里，左边的那只。”
“这就是，你送我的登基礼物？”Thor真希望自己有两根可控的眉毛，不会随着心情的低落而耷拉下来，他琢磨了下措辞，尽量不在大日子前触动弟弟敏感的恶作剧的神经：
“它未免太小了……当然我不是说我不喜欢。”
Loki翻了个白眼，继而毫无预兆地，眉眼都笑起来：“这只是第一份，我们总得留点惊喜在后面不是吗？”
Thor看着Loki的笑，像久置的蜂蜜析出晶体，甜得让他心惊胆战，那笑容似乎向他承诺着，这蜜必如诗歌蜜酒般后劲十足。诺恩在上，希望那惊喜不是一个可以用“有史以来”、“最”等词汇来修饰的恶作剧。
他的弟弟最近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儿还和他有说有笑，一会儿便能阴沉起脸色跑开，Thor永远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惹了他。
Volstagg说：也许Loki和Sif一样有那几天，你知道的，他随便一抖身子就能变成女孩子，说不定他也传染了些女孩子的习性。为此，Sif举着双刃剑追杀了Volstagg一个上午，就在能将他们的头盔都烤化的大太阳下。而Thor，Thor居然就信了他的，红着脸跑去找Loki叫他不要吃梨，也不要碰凉水。
Loki因此而禁止了他再在酒醉后跑去钻他的被窝，他把枕头变成一只大白鹅直往Thor脸上扑，那群白鹅拿脚掌拍他，拿嘴巴啄他的头发。
“你不能和你的妹妹同睡，这不合礼法，我亲爱的哥哥！”
不过也许他今天是好心情的Loki，Thor对此永远心怀希望。
“给我点提示，brother，起码让我知道我该做好什么表情？”
“你除了惊喜和感恩戴德还想露出什么样的表情！”Loki挑衅一般地瞪着他。
“至少保证你不会搞砸了我的大日子，你知道那对我很重要，”Thor说着用手臂将他圈起来，然后他惊奇地发现Loki因此而脸颊升起红晕，那让Thor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转念一想，Loki已经过了会因为撒谎和恶作剧而脸红的年纪，那段能轻易分辨这小混蛋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美好时光只持续了短短的几年。
“你知道那一天对我也很重要的，哥哥。”Loki无辜地冲他眨着眼睛：“为了表达诚意，我特许你今晚和我一起睡。我会用一个睡眠魔法，缓解一下你紧张的神经，你都出黑眼圈了，哥哥。”
“Loki，我一点都不紧张。”Thor辩解道。
“是吗？”Loki对他挑了挑眉：“那你居然分不出我已经走了好几分钟了？”
Thor对着在他的环绕下显出毛边儿的他的弟弟瞪大了眼，自己刚刚居然对着一个幻影浪费感情：“Lo！”
“别那么叫我，谁教会你的坏习惯？”Loki毫无理由地嫌弃着这个称呼。
“我是骗你的。”他最后冲哥哥眨了眨眼，接着扒开Thor的手：“不过今晚的邀约依然有效，也许你需要妹妹来陪你。”
在Loki化作绿光逃窜前，Thor发誓他看到了几百年前那个让Freya都失了颜色的极光般的少女。
03
Something New
登基典礼一个月前：
Loki来找Bragi的时候，恰巧Idun也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亲亲小王子的脸颊。
“你亲起来像初恋的味道。”永远少女模样的青春女神这般说，那让Loki像被戳破了心事一般跳开。
“初恋是什么样的，Idun？”Loki歪着脑袋问他娇柔的朋友。
Idun摇晃着身子思索着，她总是这样坐在椅子上也像坐在树枝上，说着话便似唱着歌：
“一汤匙月光下夜莺的歌，加一杯阿斯加德烈日下的树影，最好混上夏天最挥霍的一场雨，然后封上盖子埋进我的苹果园里。”
Loki惊异地看着Idun，青春的女神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无忧无虑，他以为那种让人烦恼的心思该是中庭的树上才会挂着的青涩的果，Idun从没尝过。毕竟金苹果纵使再小的个儿，亦是甘甜的。
“那听起来像Bragi能酿出的东西。”Loki歪过脑袋看着Bragi。
Bragi却还未从Idun歌声般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要将它埋入地下？”他拿灿金的手指拨动着他从不离身的竖琴，用歌声唱出：
“你该告诉你心爱的人。美丽的恋情如蜜酒赐予的诗意，需颤抖着喉咙缓缓地唱。”
“可未被知晓的心意便如从未被采撷或品尝的果，对她所眷顾的人可以是甘甜亦可能为酸涩。”
“事实上，在没搞清楚对方的想法前，傻瓜才会表白。”Loki这么直白地附和着Idun，这让Idun和Bragi一齐无奈地将他看着。
“所以能帮我把它酿出来吗，Bragi？拜托了，哥哥。”
Bragi一被这位小王子这般称呼便对他的要求毫无抵抗：“所以你确定那将是甜美的？”
Loki咬了口金苹果，咔嚓：
“要是是酸的，我便把它埋进Idun的果园里。”
04
Something borrowed
登基典礼一天前：
Loki一大早便丢下Thor去了中庭，丹麦的哥本哈根市在一座名为西兰的小岛上，他就坐在那里的长堤公园的喷泉旁，身下垫着软垫拿面包喂着朝他围过来的鸽子。
吉菲昂喷泉。吉菲昂，Gefion，雕像上，健硕的女神驾着四个巨人化作的四头耕牛犁地，周围有水柱涌起。她年轻时可没那么壮，Loki想，好吧，也许有那么壮，毕竟她抱得动Thor不是吗？
中庭的传说里，Frigga的侍女Gefion被Odin派去向瑞典王Gylfi讨要土地。瑞典王便说：你一天内能耕的土地有多大就给你多大。于是Gefion将四名巨人化作耕牛，犁出一大块儿土地，将它拖入了海里，这便是中庭人眼中西兰岛的来历。
这传说与事实真相相去不远，只是他们漏掉了后来的故事，后来那位该死的国王偷走了Gefion的心，将来自阿萨的女神永远留在了这里。有那么几百年，Loki不愿意来这个地方，他觉得西兰岛的中庭人——这些Gefion的后代们——他们每个都是抢走了乳母本该给予他的爱的凶手，要不怎么那个国王死去了几百年，Gefion却还不回来。
不过Thor后来从中庭带来了Gefion的礼物，它不仅能唱出催人入睡的谣曲，它还轻声地告诉他我给你的爱从未因他们的存在而减少过一分。
Loki将最后的面包屑抛至空中，那些粘人的鸽子们才终于舍得起飞。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城郊的树林里，敲响了隐居者的门。他捧着在来的路上采摘的一大捧风信子，它们沾湿了他的手臂，在他的靴子上淌下露珠【1】。
“Loki！”已是白发苍苍的阿萨女神惊喜地明亮了眼睛，没有神域的水土滋养，女神比起Frigga看上去老了许多，但Loki想：她的眼睛并未随岁月老去。他低下身抱住她：
“你瞧，你的男孩儿已经比你都高了。”
Gefion指挥着滚烫的茶倒入Loki的杯子里，Loki便坐在她脚边的矮凳上：
“Loki，你知道我以前的职责，你来问我可不大吉利。”
她之前在芬撒里尔，专司接引未及嫁娶便死去的男女。
“可这样的事我只有你一个可说。”Loki拉着她的手，数着她手心上的纹：
“我等会儿再去告诉母亲，就当帮我预演好不好？”
事实上，我还根本没法想象我该怎么把这事告诉她，当然不是和盘托出，她的两个儿子，天哪，母亲会怎么想，也许她不介意呢，毕竟华纳人在这方面更开明。
Loki讨好地看着Gefion：“再说，你得到了爱情。所以你才留在了这里，不是吗？”
“是的，我得到过，”Gefion嘴角泛起温暖的怀念的笑意，她将她的小王子那双还柔软光洁的少年人的手捧至唇边，用苍老的唇赠予他祝福：
“我也愿你能永远如我那时般幸福。”
“和我说说她，我的孩子。”
“哦，”Loki眼中闪过俏皮的笑意，决定暂时不把刺激的部分透露给他的乳母：“她是个傻瓜，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还经尝搞不清我的意思，愣头愣脑就来帮忙，她自认为地帮忙。她看不清心里的爱意，只将那当做日光东升西落的真理。可是——”
Loki把脑袋放在了Gefion的膝盖上，他想起了若干年前母亲的话【2】，那时那话语给他带来的是惊慌，像要丢失重要东西般的惊慌，可现在想想，心下却只余一股暖意：
“可是她若是明了自己的内心，那爱情必然如正午的日光一般热烈，如夏日的雷电一般掷地有声，咳咳……我是说，她意识到后便变得挺会表达的。”
“看来我的小Loki已经知晓了那女孩儿的心意了不是吗？”
“哦，Gefion，你知道我。”Loki指尖翻转出金色的丝线来。
昨晚的事情于是飘回他脑中，他向Thor承诺的睡眠魔药其实是一种他亲手调制的类似于吐真剂的东西，他将魔药作用下说不出假话也做不出违背内心的举动的他的哥哥好好审问了一番。不，不是问什么你爱我吗之类的傻话，Thor当然爱他。他只是剥掉了Thor的铠甲和上衣，从嘴唇到脖颈，一点一点地吻下去，像点水的蜻蜓。
“你喜欢吗，Thor？”
他们相处了一千多年，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一起打架，一起受罚，但Loki不得不承认：有时候Thor还是能给他带来点惊喜的。在Thor忽然将他翻到身下，用更加深入的方式吻住他时，他的哥哥贴上来拿气音和他说话：
“我们能来点儿小鸡啄米之外的东西吗？”
Loki全然的呆愣应该可以被算做惊喜了。
“作弊。”苍老的女神笑着拍他因回忆而变得通红的脸。
“这是为了万无一失而已。”Loki这么狡辩着：“不过表白还要再来一次，由我来。”
吐真剂后的那点意外就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那太丢人了，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其实我今天是想向你讨要些东西。”
“那曾将我和我的恋人带到一起的犁，愿它能让你与你心上的人执手犁出你们自己的岛屿。”
05
something old
登基典礼前：
“这次的礼物是一个谜语，它一点都不难猜，如果你这几百年还去过中庭的话。”Loki看着Thor戴上他的头盔，气愤地揪了揪它：“哦，小翅膀，你就动动你的脑子不行吗？”
“嘿，你不会想开始的，母牛，”Thor看到弟弟气得睁大的眼睛，忙把他拉进怀抱里安抚：“你知道就算插上翅膀它也总是飞不快。拜托别为难它，它可吃不消你的寻宝游戏。”
Loki看了Thor一会儿，之后卸了气般，拉过他披风的领口：“好吧，只这一个线索，something old。”
那句something old就像一声叹息，喷在Thor的脖颈上，挠得他心痒痒。Thor低下头，检视着披风的内侧，然后他看到了那朵褪成了苍白颜色的火焰花，眼睛立马涌满了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绪。
那朵火焰花定是Loki专门从母亲那儿讨要回来的，Thor认得它。它曾绣于母亲的裙摆上数百年，也曾数十年被Loki暖在胸口，Thor憎恨过它，亲吻过它，又默默地艳羡着它，它可是他们家的老伙计了【3】。
“哥哥，我可能有时会嫉妒你，但永远别怀疑我爱你。”
06
something blue
登基典礼前：
“现在让我们来个吻吧。”
“少来，Loki。”
Loki笑了起来，为哥哥的不坦诚，作为惩罚你会有something blue。
好吧，不管你吻不吻我，它都会有的，毕竟那样才够完整：
Something old, something new,
something borrowed, something blue.
And a silver six pence in your shoe.【4】
冰冰凉凉的，来自约顿海姆的something blue。你不能指望我完全不捣蛋，就算是在你我的大日子里。
我可是恶作剧之神不是吗？
07
“哦，Loki。”
在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后，Thor在金色的犁旁坐下，颓然的叹息传出很远，像是一路传到了荒凉而空虚的星海彼岸，散乱地、无用地笼罩着那并非活着也未曾死的人。
“我再也不要相信了，”在一个臂膀里捧着风信子的梦里那个自诩九界第一聪明的魔法师说：“我再也不要相信了，不论是魔法，还是Thor Odinson。”
end.
备注：
【1】“一年前你先给我的是风信子；/他们叫我做风信子女郎”，/可是等我们回来，晚了，从风信子的园里来，/你的臂膀抱满，你的头发湿漉，我说不出话，眼睛看不见，我既不是/活的，也未曾死，我什么都不知道，/望着光亮的中心看时，是一片寂静。/荒凉而空虚是那大海
——《荒原》
大致就是在命运或者大环境下，爱情没个卵用。
【2】《猫与项链》里Frigga说为什么Thor会对魔法项链反应那么大。
【3】《灿日与玫瑰》里Loki就因和Frey去穆斯贝尔海姆采火焰花而致使Frey的胜利之剑掉落，他们被罚到中庭，在中庭那几十年火焰花就像个胎记一样呆在Loki的胸口。
【4】有新，有旧，有借，有蓝。还有枚六便士的银币放在你的鞋中。大家都知道这个是什么吧，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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