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西方近现代最伟大的爱情故事的名头,我很早就草草浏览过这本书,那个时候不求甚解,其实也没有get到书中想要表达的观点,于是在去年又重读了一遍。
用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完整地读完了这本爱情巨著,但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确我应该从什么角度来理解它所倡导的爱情观,所以读书笔记迟迟推迟到今日才动笔。在我码下这一行字的瞬间,我好像懂了一点作者想表达的用意:爱情不是绝对崇高的,但也绝对不是肮脏的,它是一种揉合了爱慕、期盼、责任、寂寞、背叛、虚荣的,一种矛盾的,魔幻现实主义艺术品,爱情的纯粹是人类毕生的追求,但复杂与矛盾才是爱情的本质。
我本来认为,爱情是一种互相倾慕与互相承担的纯粹而美好的异性关系,它不同于乍见之欢的毫无顾忌,也不同于相敬如宾的客客气气,它是一种带着责任意识的对感情的表达形式。
达萨与阿里萨在教会学校旁初见时的砰然心动,以及这之后你来我往的甜蜜信件来往,甚至到后来要为爱私奔的计划。马尔克斯说这叫青春悸动,不是爱情。
因为父亲的干涉,达萨不得不离开阿里萨远归故乡,但却在私下里把自己当作阿里萨的未婚妻来自我培养与约束,学习为人妻所应该学会的那些,为心爱的人做出力所能及的改变。马尔克斯说这不过是达萨虚幻朦胧的幻想,不是爱情。
当达萨回到阿里萨所在的小镇与阿里萨重逢时的惊愕、逃离,以及阿里萨的百思不解与伤心欲绝。马尔克斯说不过是达萨清醒了发现所托非人,自然更不是爱情。
当达萨与乌尔比诺医生在全城见证下结为连理,众人簇拥着夸赞郎才女貌天作之和,以及后来达萨所展现出的作为一位有地位的贵妇的得体与优雅,与丈夫的般配。马尔克斯说这幢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连爱慕都没有。
当阿里萨接受母亲的建议,通过尝试接触其他人来淡化达萨,并在游走过623个女人的床帏后,再次重遇达萨时心中又一次燃起那一团那熄灭多年的爱情之火。马尔克斯说那很可能就是不甘,不是爱情。
当乌尔比诺从梯架跌下后弥留之际捧着达萨的脸庞说出最后那句: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费尔明娜·达萨。马尔克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不是爱情。
当阿里萨完成那段惊动整个世纪的表白:费尔明纳,我等待这个机会,已经有51年9个月零4天了,在这段时间了,我一直爱着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直到现在,我第一次向你表达我的誓言,我永远爱你,忠贞不渝。马尔克斯说这不过是一个苦情男人长年的单相思,不是爱情。
我问马尔克斯,那什么是爱情,他说,上面所有的故事加起来就是了。
我其实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我们曾经所熟知的爱情故事,譬如《潮骚》中新治与初江的纯净热烈,譬如《我们仨》中杨、钱两位先生的平和笃定,譬如梁祝与罗朱的传奇悲壮,又譬如《红与黑》中于连的背叛,都具有独具一格的传奇色彩,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伟大的作品中所描述的爱情都是相对单一的,而《霍乱时期的爱情》之所以能被称为最伟大的爱情故事,就在于它包含了我们所熟知的爱情故事、甚至现实生活里爱情中的几乎所有元素。我们总在歌颂那些无比纯净抑或无比悲壮的爱情,但真实的爱情却不是那么纯粹的,它有坚守、有背叛、有欢喜、有厌恶,少任何一点都不能称之为爱情。
如果哈姆雷特有一千个,那阿里萨与达萨也必然不少。对于阿里萨,你可以说他忠贞——把全世界的床单滚了个遍但最后依然选择达萨;你也可以说他风流成性——毕竟他在至少还留恋达萨的时候还和别人滚床单,甚至还让人因他而丧命。对于达萨,你可以说她勇敢——原配新逝,仍然力排众议直面内心对爱的呼唤,亦然接受阿里萨的追求;你也可以说她虚伪——她与乌尔比诺之间,至少他对乌尔比诺没有爱情,不过是攀附他的地位与财富。
一部优秀作品,往往描述的是脱离现实的传奇故事;但一部伟大的作品,通常是建立在现实之上的传奇故事。如果说我们平素所熟知的爱情故事是让我们产生对爱情的憧憬,那《霍乱时期的爱情》就是启发我们对待爱情不仅要热烈赤忱,也要审慎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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