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情
尝于白落梅书《陈迹.清欢》中拾得一句:诗多言志,词为诉情。
初识纳兰性德,是在那不懂诗词,亦不解愁滋味的年少时。彼时,只知,课本上有一首《长相思》,且是痛恨的要求背诵,便只好与那旧时书童般,摇晃着小脑袋,念起《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多年以后,再读纳兰词,缘起《釆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里何曾到谢桥。且偏偏钟爱一句“瘦尽灯花又一宵”。
你看,屋外风雨萧萧,寒得颤心,屋内桌台上的烛花摇曳,孤身只影,看着那灯花一滴一滴瘦尽,又是一宵。醒醉皆是无聊,白天黑夜更是无别,还想梦一回,却是连梦也不圆。你想,该是多无奈呀,百无聊赖的日子,竟连梦里相见都成了奢求,怕是要和灯花那般点点瘦尽,没了光彩。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饮水词》,藏着容若的情,容若的思。从“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容若用词句述说着对亡妻卢蕊的绵绵情思。人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词又何曾不是呢?
同情深者有昔日苏子,为悼念亡妻王弗而著词《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生离尚有归期,死别最是无奈。情思本就刻入心尖,不忍回顾,徒添愁绪,孤坟远在眉州,遥隔千里,更是连话凄凉境况的地方都没有,即使再见又如何,如今我已两鬓染霜,你该是认不出了。此般思绪缠缠绕绕,连梦回旧时,透过轩窗,看着你正梳妆,竟激动泪流满面,话都说不出了。
苏子虽一生不幸事居多,但生性豪放洒脱,也是乐得逍遥,唯亡妻王弗,是苏子解不开的心结。寻常之人对已故者,三两之年,若能忆起,便也算有情了。而苏子,十年之久,梦中一见亡妻,还能此般激动,可想而知,是有多么深厚的情思呀!
词为诉情,确是真的。将那言语道不尽的情揉进绵绵的词句,就是那么几句词句,情呀,思呀,愁呀,全都透底,收都收不住。你看,词句多么神奇。
End
水默倾颜,沉默时如止水,淡笑倾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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