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天空，茜色中带着一道白线，好像是彗星划过的轨迹。仔细一看，却是一条即将消散的飞机云。
6岁的藤走在路上。尾巴高高翘起，如同伸长了脖子的火烈鸟。
它每一步都走的像在草原上行军的少年兵那般飒爽。
这天，它久违的心情愉快。
究其原因，是因为它久违的遇到了好事。
几小时前，一头人类养的流线形生物在他巢穴不远处的路上摔了一跤，倒在地上动不了了。从那生物的背后，许多猪肉像从发币机落下来的游戏币一样接连不断地掉下来。地面很快变成了猪肉的汪洋。
里面坐着的人类跑出来，拿出一个黑色小片，手指像猫磨指甲似的在上面划着什么。
这时，许多路过的的人类看到了，便拥上去哄抢。男女老少样样俱全。
藤躲在不远的草丛里观望着这神奇的场面，觉得这阵仗比它同类打起架来还要疯狂。
趁着那些人类专注于哄抢时，藤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跑到猪肉汪洋的外围，叼了一块跑了。
路上它怕被同类看见，行动非常小心。它进入了一条只有自己知道的暗道-一家叫“山田”家的门口栽培的一排柏树后面的一道空隙，溜回了巢穴。
回到巢穴，它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吃的荡气回肠，猪肉还剩了一些，藤去巢穴外叼了一些树叶将猪肉盖住，留作明天的早餐。
然后便决定出去散步。
刚出门，一阵微风吹来，吹在藤的蚕豆痣上。轻轻吹起藤的白毛，吹起它长长的胡须。它感觉自己轻盈的像一根羽毛。
酒足饭饱的它一口气就走出了一条街，走进一条以前从未走过的街道。
那条街道有些黯淡无光，原因大概是街道旁那几颗高高的松树。树上站着几只乌鸦像测试麦克风的播音员一样“啊啊”的叫个不停。
松树下面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满了佶屈聱牙的人类语言。藤看不懂那些语言，它们就好像春天在地上爬的一条条刺刺的黑色毛毛虫一样，让猫头皮发麻。根本无心去观察它们的外表以及去思考它们出现在地面上的因果关系。
松树对面是一家人类的服装店，店门口是透明的，里面一览无余。藤通过以前对人类语言的学习，了解到那种材料叫“玻璃”。
店里摆满了人类平常穿在身上的皮毛，五颜六色的。藤一直很惊奇，一个人类竟然可以拥有那么多种皮毛，并且可以脱下来。不像它们猫一生只能拥有一种皮毛，且无法脱下。
服装店楼上是一家人类住宅，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里传来被人类称为“钢琴”的物体发出的声音。
过去藤趴在围墙上看人类的活动时，就很惊奇人类竟然可以用一些奇形怪状的物品演奏出十分独特的声音。它很喜欢那种声音，人类把其称为“音乐”。藤自己也喜欢听，“音乐”让它身心舒缓，可以暂时忘记一些烦心事。
藤很享受散步的感觉，散步的目的性是发散的。宛如被纵横交错的街道分散到各个方向的风。
它就像在玩捉迷藏游戏一样，去寻找藏在街道各处的想象力因子。
有时间去观察全体是一件令猫惬意的事。
藤走过一栋被黄昏的茜色晒得像一块帕玛森奶酪一般的人类建筑。
“帕玛森奶酪“的旁边有一块被灰色铁栅栏围起来的地，里面坐满了人类养的那种流线形生物，藤后来知道这些生物休息的地方叫“停车场”。
藤对其起了兴趣。正欲走进去一探究竟时，后面有一位穿着卡其色连衣裙的人类少女匆匆走来。藤连忙闪到公寓旁边的角落里，等人类少女走过。
人类少女完全没留意到藤，匆匆走过。
待人类少女走过后，藤从角落走出来，然后从铁网下面的空隙钻进了停车场。
停车场的地面上满是灰色石子，两个边都坐满了人类养的那种流线形生物。
藤很惊奇，它们竟然不觉得地面硌脚。
停车场的最里面是一块小小的草地，宛若太平洋上的一座孤岛。草地上还长着一片草丛，草丛高度约有两只猫高。
藤望向那块草地，看到一只有着凯米尔色的纹路和白色毛发的猫在那里玩耍。
凯米尔色的纹路就像一颗柔软的五角星，附在它曲线优美的背上。星星的五个角贴在它的四肢和颈部。它细细的胡须以一个恰当的角度弯曲着，藤看到它的胡须，想起黄昏时被微风吹动的稻叶。
它在草丛中跳来跳去，抓着天上绿色豆娘。好像一头刚学会跳跃的小鹿。
藤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受到了某种吸引，理所当然般地向那只猫走去。
它察觉了藤的接近，停下爪子，盯着过来的藤看。它的眼睛就好像聚集在芭蕉叶上的露水那般晶莹剔透，却闪着恐惧和猜疑的光。
看到它这样，藤连忙快步退后，意欲离开。
结果后爪跟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小石子，藤像被扔进平底锅里的煎饼一样瘫倒在地上。
那只猫看着藤滑稽的举动。脸部肌肉微动，紧接着露出一个颇为可爱的笑容。
它凯米尔色的毛绒绒的尾巴对藤卷了一下，嘴里发出小小的咕噜声，好像是在邀请藤过去一起玩。
藤便应邀，走过去和它一起抓那些豆娘。
抓豆娘的时候，两只猫都没有说一句话，就像一场查理.卓别林的默剧。传达意思的只有动作。
豆娘轻而易举地躲过两只猫挥来的爪子，藤和那只猫同时从天上落地，视线对上，两猫相视一笑，像两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最后两只猫都没有抓到豆娘。但结果不重要，让它们体会到愉悦的是过程。
藤感到无比的开心。6年来它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那些开心像万华镜的图案一样散开，再重新汇聚成各种各样的美丽的形状。
等天色暗下来了，藤准备回巢。它模仿观察人类时人类向同类告别的动作，向那只猫挥了挥爪。
那只猫有些疑惑，好奇地问藤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藤告诉它，这是人类对玩伴告别时用的手势。
它听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然后脸上泛起了微笑。
“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它对藤说到。
说罢，它也举起右爪，向藤挥了挥。
两猫告别。
48小时份的时间过去了，藤又去了那停车场。
那只猫依旧在那里。那颗跃动着的凯米尔色的柔软星星。
它马上看到了藤的身影，短暂地迟疑了一下。
然后脸上露出跟之前一样的笑容，对藤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藤内心松了口气，走过去继续和它一起玩。
那之后一段时间，它们都在一起玩。
两只猫一起抓豆娘、一起盯着树上的蝉发呆、偷偷看其他猫争夺食物、一起拍路边的那些狗尾草、趴在人类养的那些流线形生物的背上晒太阳。
偶尔会玩到深夜，深夜它们一起走过藤曾经和兄弟们玩水的稻田，聆听稻田里传来的阵阵蛙叫。
它告诉藤，它的名字叫花生，刚成为流浪猫不久。
遇见藤之前，它被原来的人类主人抛弃，被放在路边的纸箱里。
没有任何人来收养它。3天后，前主人留下的食物早已吃完。它饥肠辘辘。便从里面把纸箱推倒，逃了出去。后来在一条路上遇到了几位女子高中生，给了它一些食物才暂且填饱了肚子。它记住了那条路，在那之后也常在那条路上出没，靠着女高中生的投食活着。当然女高中生们也不是天天都经过那条路。偶尔女高中生不来，它就得挨饿。因为是家猫，它不懂得流浪猫争夺食物的生存之道。“
听着花生陈述完经历，藤若有所思。
那天阔别了花生，藤去了一个流浪猫们经常光顾的垃圾堆。
在那里，它第一次主动的向其他猫挑起争斗，抢夺食物。
几场架下来，它意外的抢到了一些食物。
虽然体型也好，打架的能力也好，它都不出众。
但它一旦开始打架，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会重新扑向对手。
它那股拼命三郎的劲儿扑灭了对手一开始嚣张的气焰。
它还模仿着以前在人类那个会映照出画面的黑盒子里面看到的，一种脸型和它有些相似，体型却无比庞大，脸颊长着一圈金色长毛的生物。
它模仿那种生物，向对手壮大自己身躯，竖起自己的白毛，嘴里发出咆哮声。
对手往往被这样未知的行为吓得不寒而栗。
一段时间过去，它渐渐变成了很擅长打架的猫，而且十分厉害。伙食的改善和打架的锻炼，让它的身体渐渐变得强壮起来。
它自己本身还是体会不到争斗的乐趣所在，但有某种东西驱使着它去争斗。就像汽车公司职员杰克和肥皂商人泰勒的关系。
它在附近的流浪猫之间渐渐变得有名。
它那颗黝黑的蚕豆痣成为了它的标志。
之后它再去巢穴附近一带的垃圾堆时，
一只瘦小的花猫看到它的身影，便会向其他猫喊到：“蚕豆痣的藤来啦！”这样一叫，那些在垃圾堆争夺食物的猫便立刻四散退去。它获取食物都变得很简单，跟它以前去扒垃圾桶的剩饭一样简单。
在那之后，每次藤去找花生玩时，都会带一些自己抢到的食物。玩累了就分给它吃。
两只猫一边吃一边闲聊着自己的一些经历。比如前几天看到人类们都在嘴上盖着一块白布出门啊；以前主人拿着一个狗尾巴草一样的东西逗自己玩啊；在哪里看到了一只耗子啊；尽是些他者看来没有营养的话题，对它们两只猫来说，却很有意义。
藤也会教给它一些流浪猫的知识。尽管性格不合群，藤也晓得一些流浪猫的生存之道。
哪些地方有供猫出入的暗道、哪里的垃圾箱食物比较多、如何躲过捕猫队和狗的视线等等。藤都一一告诉它
花生学的很快，还总是问藤一些问题。藤也都一一作答。
它还蛮享受花生问它问题时那崇拜的眼神的。
它想一直这样下去。
时间一晃就是3个月。对藤来说，这是它生来最短却也最快乐的92天。
92天后，一些变化悄然发生。
花生出现在草地的频率越来越低。有时是几天，有时一周都不出现。
以前它和藤几乎是天天在一起玩。藤几乎是每天都来这片草地。每天来草地已经变成了它的习惯。花生出现频率的降低让它有些困惑。
这天，花生久违地出现在了草坪。藤一如既往的过去和它一起玩，却感觉它有些心不在焉。
不再积极的和藤互动，藤对它说话，回话时反应总是慢半拍。
藤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不好开口询问。
然后花生又消失了好几天。
几天后，它终于又出现了。它看到一如既往站在停车场门口的藤，却连招呼都不打。
仿佛没有注意到藤的样子别过头去。藤实在是按耐不住了，便大步过去询问它：为什么突然这样？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花生转过头，往后微微退了几步，有些战战兢兢地对它说：不是的。它以前一直都是一只猫，在被主人抛弃前一直接受主人的疼爱。从未和其他猫接触。现在这样天天和藤呆在一起玩，已经过去3个月，它开始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
藤想了想，对花生说：没关系，以后见面少一点就行了。但无论如何，希望它明天再来这里一次。自己要给它一个惊喜。
隔天是藤和花生3个月前见面的那一天，藤记住了这一天。这对它有某种意义。藤想在这天和花生享用一顿大餐。
“真的吗？真期待呢！我会来的，一言为定！“花生用高兴的语气答道。
当天晚上阔别了花生后，藤接连闯了3条街道的垃圾堆，马不停蹄地打了好几场架。
它抢到了很多鸡肉和鱼干。
它白色的毛下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但它并不觉得疼痛。
隔天下午，藤用嘴撕下一片海芋叶，将抢来的食物放在上面。摆在那草丛上，等待着花生的到来。
但直到天空的茜色褪去，染上了漆黑，花生都没有来。藤觉得它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所以迟了一些。便等了下去。到了深夜，黑暗吞噬了藤视线里所有的东西。依旧不见花生的身影。藤找到草丛附近的一座围墙，趴在上面睡了一晚。
第3天，天气有些酷热，藤被太阳晒得身上的毛是滚烫的。花生还是没有来，食物已经被太阳晒得失去了水分。藤还是坚持相信着花生，决定继续等下去。对于它自己来说，约定是自己的一部分，必须遵守。
第4天，花生依旧没有来，天下起了雨，藤便用嘴叼起树叶放在食物上面为食物挡雨。然后它淋着雨到周边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找了找花生的身影，一无所获。之前出于对隐私的尊重，藤从未问过花生的巢穴位置。
雨水打在藤的白毛上，让它的毛变得湿乎乎软趴趴的。好像一只刚爬到岸上的海狮。
第5天，淋了雨的食物冒出腐坏的气味，藤再也无能为力了。它感到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被一双无形的手摔碎在地上。它感到身心俱疲，已没有去找花生的体力了。又等了一整天，黑夜带着绝望理所当然的来临。藤闻着食物腐烂的气味，趴在草丛上睡着了。
藤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黑色的汪洋。而它的心脏被某种无形的力挤压、碾碎，变成了淡红色的细沙。细沙们掉到汪洋上，形成了一片沙滩。阴冷又带着暴力的风吹来，吹起层层海浪。海浪有强有弱地拍打在变成细沙的藤的心脏上，每被浪拍打一次，藤的心脏就会带着痛苦的改变形状。
第6天，藤睁开眼睛，闻到雨后潮湿的泥土气味。
藤舔了一口草上的露水，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那片草丛。
走出停车场，藤随意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它只想借助走路这个行为转移一些注意力。
它走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看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家门口种着淡紫色的绣球花。有一群猫在下面嬉笑打闹。
藤在那群猫中看到了花生。看到它背上柔软的凯米尔色星星和白色毛发。它和其他的猫打成一片。尽管不是猫群中最受欢迎的，但依旧和别的猫有说有笑。
藤站在远处，默默的望了一会那场景，好像在看一幅难以理解的抽象画。
然后它转身往回走去。
离开稻田，藤回到了那片草丛。它用自己白色的爪子刨起土，挖出了一个小坑。将已经腐烂的食物和海芋叶埋入土壤。
埋完食物，藤离开了草丛，在一片树荫下休息。藤无力的瘫软在裸露在地面的树根上，望着自己变成土色的爪子。
它感到自己就像被漩涡卷入的小船一样，只能遭受水流的冲击，不可能凭自身力气逃脱。突然，漩涡变成了冒着热气泡的滚烫泥沼，每一次气泡爆裂，溅起的滚烫沼泥便在藤身上留下一块烫伤。
而身下的树根化成了一条条僧帽水母的触须，蛰咬着它，将绝望的毒液输进它的身体。
回到巢穴，藤没有去觅食的欲望。它直接躺在睡觉用的干草堆上，昏昏睡去。
藤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它站在一座码头的沙丘上，用尽全力在向远方呼喊着什么。它知道这种缘木求鱼的行为毫无意义。那喊声终究被海风所吞并，无法传达给任何存在。但它还是止不住的呼喊，希望能传达到某个存在那里。
醒来，藤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格外的凉爽，巢穴里涌进带着桂花香味的凉风。
夏天结束了。
它动了动身子，坐在干草堆上，开始运转大脑。
之前和花生的回忆化作一块块沉重的铅块从天而降，砸在藤如蛋壳般脆弱的外壳上，砸出一道道闪电状的裂痕。
藤立刻停止了思考，若是再去触碰那些铅块，自己的外壳必将被砸得粉碎，自己的存在必将分崩离析。
发自内心的语言、愿意给予的美好、告别的话。在冷漠、逃避和疏远面前，就像一根贴在冰山上的火柴一样渺小而无力。
它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去找花生了。
它们俩的世界被冒着寒气的刀片一分为二，
花生不知道的藤的世界，和藤不知道的花生的世界。
意外地，藤也感觉到了一丝高兴。
“它终于可以独自在流浪猫的世界活下去了。“藤想到。
以前一直被视作异类的自己、没有价值的自己、一直吃着败仗的自己。
现在也能用一己之力去帮助到另一只猫了，并且这次就结果而言，受伤的只有自己。
花生却因为自己的帮助能更好的活下去了。
尽管自己里里外外已是遍体鳞伤。但极端的是，自己几乎没有感到一丝后悔。
3年前为了四弟和棕毛猫打架时，它也是同样的心情。
虽然自己从未得到过胜利和回报，但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真的是胜利和回报吗？
也许真正重要的另有别物。那个“别物“想必才是令它满足的根源。
思忖良久，藤走出巢穴，望向天空。晴空万里，只有一朵白色的云彩。藤望着那朵云彩，它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自己曾经拥有的一些重要的东西。这时起风了，仿佛拥有形体的云彩立刻像被风吹过的蒲公英那般散开，消散无迹。
望着消散无迹的白云，藤感到一切都再次变得那么轻盈，自己再次变得一无所有了。
和花生一起时，它曾经感受到某种东西。它不知道那东西的正体究竟是什么，也许就是它一直想知道的温暖，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但那东西无疑是美好的。
但现在，那东西好像变成了一颗透明的彗星一样，带着藤自身存在的一部分，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之中。
第二天，藤从生活了6年的那片街道消失了。
藤家的巢穴变得空空如也，连休息用的干草堆都荡然无存。
巢穴附近的垃圾堆的那些流浪猫们几天没有看到藤的身影，纷纷松了口气。
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新成员的加入让它们很快忘却了藤的事情。
几天后，几只流浪猫发现了藤家的巢穴。
它们在巢穴附近蹲守了两个晚上。确定巢穴无猫后，便决定将其让给新加入的成员花生充当住所。
天亮了，它们喊来花生。花生与它们一起蹑手蹑脚的走到巢穴口。忽然，它们闻到一股花香，是从巢穴里传出来的。
花生不管在旁边迟疑不决的几只流浪猫，径自走进了巢穴。它进去后，看见地上散落着许多新鲜的桂花瓣。花生闻着那充满巢穴的桂花香，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它最喜欢闻桂花香了。
未完待续。
ToujoJotaro
写于2020.8.21（金）
绘：ToujoJot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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