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道老
丽娜出生在北方一个平原上的村子里。她家里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农村里,本来人们比较重视男孩,所以两个男孩觉得刚刚好,一个女孩也不多。因为母亲非常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小棉袄”。
那时在农村,是没有专人看孩子的。都是大的看着小的。丽娜便整天和两个男孩一起玩耍。当然也会有女伴,因为农村里,都是一群孩子一起玩的。女孩子看着弟弟妹妹,女孩子们也一块看弟弟妹妹,同时也一起玩耍。
虽然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也没吃过城里人吃的稀奇的食品,但是生来就这样,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很满足。平时吃窝头咸菜,下雨阴天的时候,才有机会包个水饺什么的改善一下生活。在农忙地时候,大家比较累,饭桌上才会有自家腌的咸鸡蛋。吃起来非常地香,剥开皮,就会有黄黄的油花从蛋里面冒出来。
平时,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她觉得挺乐和的。此外家里还喂着一只猪、一只黄毛田园犬、一只小山羊和一群母鸡。
猪和羊是为了卖钱用的,那只小山羊是一位亲戚送给他们家的。这只羊看起来很清爽,长得浑身的毛雪白,一双和善的眼睛,总是温和地看着丽娜。丽娜很喜欢这只小山羊,天天放学后都要去给它砍青草。有时候她会带着这只小山羊去地里吃草。这只山羊跟她很亲,常常会用它的鼻子闻闻丽娜的小腿。在她们一起出去时,丽娜根本不需要用绳子拴着它。她就在丽娜的身旁吃草,吃几口,就会抬起头来看看丽娜。如果发现丽娜不在身边,还会咩咩地叫。回来时,丽娜风一样的跑,它就跟着跑;丽娜慢慢走,它也会一摇一摆地跟着。
在丽娜的精心照料下,那只小山羊长得很肥,也很快长大了。有一天,丽娜放学后,放下书包,照例又去看小羊,发现羊圈空了。问母亲,说是给卖了换成了钱,为了给丽娜交学费。
丽娜难过了几天,很快又被别的事情冲散了难过的情绪。因为家里又来了一只小山羊,她又把精力给了这只。另外,她还有那只小黄狗陪她们玩。这只小黄狗耳朵可灵了。狗在院子里,院门关着,家里人在院门外走,小黄从来不叫。只有陌生人经过时,它才会狂吠。丽娜不上学时,小黄会跟着她们到处跑。
丽娜也会帮家里照顾那群母鸡。公鸡是不会养的,因为它们不下蛋。就是养了公鸡,长大了也会被卖掉。
上学了,丽娜的脑袋很好使。小学老师故意大声地喊,“3加7等于8对不对?”一群小孩子们一起呐喊:“对!!”只有丽娜说,“不对!”老师问,“不对?应该是多少?”丽娜信心十足地回答:“10!”老师笑了,说她说的对。老师又大声喊:“5加7等于13对不对?!”小孩子们一起大喊:“对!!”丽娜就喊:“不对!”老师笑着问她,“那你说是多少?”丽娜回答:“12!”每次考试,丽娜总是考满分。
老师很喜欢她。老师也是本村的人,平时会和村里的人们谈论,“敬老爷子(丽娜的爷爷)的孙女脑瓜那是一个好啊!”然后把她在课堂上的表现讲给大家听。大家都知道她学习脑瓜灵泛。
一天,丽娜和母亲在街前轧麦子时,村子里王二酸溜溜地跟另一个村民说,“这孩子她妈妈是不是傻啊,这等好事,她竟然拒绝了。”同时向丽娜投来羡慕的目光。丽娜不知是什么事,又是个小孩子,也就不会答话。
当时母亲不在场。回家后,丽娜跟母亲学说了,母亲才告诉她为什么。因为丽娜学习好,有一个村里人,现在全家在一个城市。他家老爷子是离休的,据说看病都免费。老爷爷这么风光,孙子学习却不好,但人家将来肯定都要上班的。老爷子听说丽娜学习好,将来会上大学的。跟丽娜的母亲商量,老爷子供丽娜上学,但是丽娜大学毕业后要嫁给他的孙子。
母亲告诉丽娜,当时她就拒绝了。她说自己能够养得起孩子长大。丽娜听着母亲讲,像在听一个故事。听完了,又欢快地跑着玩去了。
日子平淡而快乐。丽娜常常会想,城里是个什么情况?那里的小山羊不需要卖吗?可以一直留在身边吗?是不是吃得比家里吃得好。有更好看的书吗?将来自己可以去哪个城市,叫做京城的,安家吗?丽娜也会想,村子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大?有没有大海?自己从来还没看过大海呢?外面的世界好不好玩?丽娜想,有机会还是要去各地转转才好。
小学、中学、高中,丽娜的视野更加地阔起来。老师讲热带雨林时,丽娜就想,热带雨林非常茂密,什么程度,最好自己亲眼看一看。
丽娜考上了大学。但丽娜没时间谈恋爱。因为从农村来到城市,她有点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一个是生活要适应,人们穿衣服的方式,打扮的方式。母亲给做的布鞋不能穿了,穿上同学老笑话她。头发不能梳成两个小辫子了。一切的一切,她都得适应。另一个就是老师的上课方式,更加地宽松,大多靠自己学习。她也得适应。适应过来,她还想学好一点。暑假里回家,她还得帮母亲下地干活。所以,大学期间她是比较忙的。
大学毕业后丽娜分到了一个城市的一个中型企业。和她一同分来的有十几个学生。单位只有一台486给她用,还跟宝贝似的,谁用来打个东西,还要请示。尽量不用这个486,好多东西都用油墨印,她为此学会了油印。单位给她一人一间办公室,负责着那台486台*式*机。她过的就像一个公司的文秘,整天给领导处理公文稿。感觉没什么技术含量。虽然别人都比较羡慕她工作轻松,她却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年轻都这样工作,不等到老大脑一定会锈逗了。她开始复习考研了,她觉得起码不会是整天打字。
那批学生刚来时,一个和她同专业的男生小王,她觉得比较有亲切感。她感觉对方看她的眼神也是比较亮。
单位说照顾这群学生,让他们住了单位的招待所。里面是沙发床,说条件比一般的高。丽娜和小李、小张住一大间,里面有三张单价沙发床。刚来,小王就来给小李送来面饼,说是他自己烙的。小张接受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后,同事高姐来了。找到小李。
高姐,“小李,我是受委托来的。来跟你说个事。”
小李,“什么事?有事你说吧,高姐。”
“人家小王想追你,不好意思,让我来问下你。”
小李嘿嘿笑着,“高姐,跟你说实话吧,我觉得不行。没感觉。”
高姐说,“可以先触触嘛。”
小李笑着说,“我这人就是这样,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接触也没什么用的。”
过了几天,高姐又来了,这次是找丽娜,解释说只所以先追小李是因为小李文凭比较低,自己自信些,说因为她文凭高不敢追。她觉得小王这是拿爱情在做游戏,这根本不是爱。拒绝了高姐。
还有一个本厂的,也托人来说,她也没感觉。只说自己想考研,没心情谈恋爱。这几个小伙子被她拒绝后,都有点害羞,见到她想躲。她大大方方地叫住了对方。说本来不是仇人,不能因此成为陌生人。关系不成还是朋友。那几个小伙子也就释然了。最后他们都成了朋友。
丽娜最终还是考上了研。又在几个城市漂来漂去。
年龄不小了,家里的男孩们都结婚了。父母催婚很厉害。其实这些年漂来漂去,她一直感到心里面有一个空洞没填满。她也想结婚,但不想凑合。
父母逼婚不成。父亲把她放在衣橱里面的书也全部给处理了。老家那里,两个男孩子虽然在外面上班,家里各有张大床,预备他们回家用。丽娜却连一张小床也没有了,回家时只好和父母挤在一起。她深深地明白,出来了,只能在城市混,回不去了。
丽娜就这样一直漂着,工作上、生活中也经历过很多,然而她当年那个模糊的梦想一直在她脑子里,让她常常回忆起那个理想,就像一个一直跟随的老友,虽世事变迁,却从不离去。她常常记着自己的梦想,努力的工作、生活着,绝不随波逐流。
她一直没机会填上心里面的那个洞。她曾想,实在不行的话,只好独自过一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丽娜三十七岁那年,她去苏州开一个研讨会。她急忙进会场时,走的匆忙,和一个人撞了满怀。她的资料全掉在地上。对方赶紧蹲下身来帮她捡拾,排列整齐后,站起来递给她。这时她们的目光相遇了。从此丽娜和查理的春天来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与对方好像认识已久。人生第一次,丽娜觉得一个人赏花去会感觉孤独,而以前她一直认为一个人才能静下心来,用灵魂来与美景对话。也是人生第一次,丽娜非常想和别人一起去赏花。她觉得和查理一起去赏花心里很踏实。还有别的东西,她也想去他共享。这时,丽娜发现她心上洞没了。
他们把家安在一个不大的城市,很温馨,下班后,他们会急着回到家,家就是避风港。
她从前对生活很将就,现在会因为查理喜欢吃某个菜,而去搜集菜谱,努力做出查理爱吃的味道。查理也和丽娜一样,以前查理的头发不允许任何人碰,好朋友也不行。现在查理竟然很享受丽娜抚摸他的头发,他吃惊地告诉丽娜,自己这样很心安。他们都发现,自己都为彼此改变了一些身上的东西。丽娜才明白,她的寻找理想乐园的过程顺利结束。寻找理想乐园的过程,也是一个寻找自己的过程。她很庆幸,她找到了自己。
在一次晚饭后,丽娜和查理谈起了她人生中寻找理想乐园地经过。查理说,“抱歉,亲爱的。没能让你去大城市安家。”丽娜深情地瞟了查理一眼,看得查理心跳加速,“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理想的乐园。”丽娜自己心里说,爱在哪里,理想的乐园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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