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小到大,我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孤独的。
小时候,在爸爸妈妈身边,有哥哥,有小伙伴。但农村的爸爸们很少在家,大都长年外出打工,来负担一家子的吃喝住用。偏偏我最喜欢爸爸,爸爸也最懂我,可是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回想起来,好像一开始就习惯了这种离别状态,不记得有没有思念了,也可能那个时候的农村人,因为对物质的渴望还没得到满足,所以在情感上感受不到那么多吧。妈妈忙于家务,焦头烂额,顾不上关注小孩子的内心感受,面对我找的麻烦,经常一顿白眼加数落了事,敏感型的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那种被嫌弃的不被爱的感受。大我四岁的哥哥也不太喜欢我这个除了学习,其他方面又傻又笨还执拗的妹妹,去哪里玩都不愿意带上我。估计我小时候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可悲的是,我还是个敏感型的孩子,别人对我的不喜欢甚至厌烦,以及忽视,我都敏锐地感受到并受到伤害,从小就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害怕招人烦,揣测着别人对我的期待,并按照揣测去做,有时候发现揣测错了,便更加尴尬无助,手足无措,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苍蝇,那样起码尴尬的时候还可以飞走。
总之小的时候,面对家人,我是个不敢做自己的小可怜虫。
好在还有学校,我是多么喜欢我的申家泊小学!那里有把我们视如己出的申新春老师,有十几个可爱的小伙伴,课堂是那么的有趣,课间是那么丰富多彩!全班总共十几个同学,一起跳皮筋,丢沙包,捉迷藏,吹泡泡糖,抽奖……隔一段时间就时兴一种新游戏,小孩子们是多么喜欢游戏啊!那时的我们,多么快乐啊!即便是和小伙伴生气吵架,也是酣畅淋漓,今天生气明天可能就和好了,小孩子的心真是天生纯洁而热情。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以后,就逐渐没有这种热情了,越大越冷漠,或许是受伤的缘故吧,真是成年人的悲哀。
小学五年的欢乐比后来二十多年的欢乐都多。申新春老师是我这一辈子遇见的最好的老师。他不仅教我们学习,更教我们做人。后来越长大越确信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幸运。如果没有遇见他,我或许不会成为现在的我。
可是小学总有毕业的一天,无论多么不舍,初中生活开始了。我和我的同学们大都去了离家大约三里地的三孝村读初中,姚村镇三中。在那里,我又遇见了一大批好老师。他们成就了我的求学梦。这个时期,突然来到新环境,面对那么多新同学,原来亲密无间的小学同学被分到了不同的班,小学时那种发小间亲密无间的氛围永远地消失了。我开始感受到孤独,不知道怎么去构建新的友情。我性格里的内向和胆怯开始显露出来,慢慢变得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了,性格开始显得有些孤僻。可是内心又是那么地渴望友情。那种求而不得的感受深深地烙在心里,竟然像失恋一样深刻。我至今想不明白我是天生如此,还是只是缺乏沟通能力。
中考正常发挥,上了四中,第一次住校,原来的同学们又失散了,我拼命羡慕新班级里还能成群结队的那些同学,同时开始体会到更为深刻的孤独。写到这里,我开始明白,我可能真的是一个不会交往的人,一个人际关系方面的小白。孤独感一定是一种负能量,要不然我怎么会越来越没劲,甚至对一向视为唯一重要事情的学业都开始提不起精神了。我开始迷失了。上课瞌睡、跑神,没有目标,浑浑噩噩,紧张的时间表背后,是漫无目的的游魂。失去重心的我在高二那年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场暗恋,或许是荷尔蒙作祟,亦或许是青春的精力无法放在学习上就必然要有一个另外的出口。我经历了一场最甜蜜和最痛苦的暗恋,甚至延续到大学,甚至工作后。我不知道是我太痴情,还是我的生活太无目的,这场暗恋,它消耗了我的一大半青春和心力。后来我没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除了和现在的老公。一位同学曾说过一生只恋爱一次是美好的理想,我居然歪打正着的实现了,只是我说不清楚这算不算得上美好。结婚好几年后,得知了当年的他终于恋爱并结婚的消息,一瞬间恍惚,一瞬间心酸,买了巧克力安慰自己,又去广场发了半天呆,心里喃喃自语了半天的,就是那句话:为什么不是我?
你既然也会恋爱,会结婚,那么为什么当初不能和我试一试?
为什么连个安慰的话都没对我说过?你知道我因此有多久沉浸在阴影里和自卑中无法自拔吗?我甚至直到结婚才最终得以解脱,这些你知道吗?
从孤独开始,以孤独结束。这大概就是暗恋最完美的样子。
后来想想,像我这样的社恐废物,或许只配得上暗恋。
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应届考上二本,感觉有如神助。明明荒废了高中三年,明明都做好了复读的心理准备,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在安排?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到现在我都还不确定。在我还没有眼力和远见为自己确定人生方向的时候,阴差阳错地被安排了一个无感的方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糊里糊涂的大学生活开始了。这就是无数学子十年寒窗追逐的象牙塔吗?它就是这样的吗?
我彻底迷惘了。
新一轮的孤独开始了。比任何时候都强烈的空虚和孤独。
四年大学,换来一纸文凭和一份稳定的工作。按照世俗眼光来看,功德圆满。我也曾一度陶醉。可每当夜深人静,面对内心的匮乏感和迷惘感,我忍不住问自己,这样真的对吗?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吗?得到了这些的我,真的幸福了吗?
作为职场新人,焦头烂额的工作赶走了空虚,代之以焦虑。忙碌之余,偶尔的空闲,依然会感受到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留下的痛。想逃避痛,想结束寂寞,于是接受了现在的老公。一段双方都为了结束寂寞而展开的恋情,后来步入婚姻。
婚姻的蜜月期很短,短得让人怀疑婚姻里的两个人是不是被迫的。很快鸡零狗碎、鸡飞狗跳、又暮气沉沉的家庭生活开始了。委屈、忍让、吵架、冷战、和好、再吵架……如此循环往复,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曾经那个少年吗?眼里还有光吗?
原来,结束单身并不意味着结束孤独。
工作和生活非常忙碌,然而,偶尔得以暂停的假期,孤独感还是会排山倒海地涌来,淹没一切。会在一瞬间对任何事情失去兴趣,对人生提不起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或许天性孤僻。或许还是社恐。或许仅仅是懒和笨。
为什么从小到大孤独都如影随形?
是我患有一种名为孤独的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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