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西洋情人节也被中国新冠肺炎蒙上了一层灰色：玫瑰送不到对方手里，更不用说约会或是聚餐。但幸好，还有很多东西不能被疫情阻隔。比如这一组外国爱情诗歌，邀你驻足片刻，走进诗歌中这些永恒的瞬间，欣赏爱情的美好，感受爱情的热切。
任凭你在千种形式里隐身
【德国】约翰•沃尔夫冈•歌德
冯至|译
任凭你在千种形式里隐身，
可是，最亲爱的，我立即认识你；
任凭你蒙上魔术的纱巾，
最在眼前的，我立即认识你。
看扁柏最纯洁的青春的耸立，
最身材窈窕的，我立即认识你；
看河渠明澈的波纹涟漪，
最妩媚的，我能够认识你。
若是喷泉高高地喷射四散，
最善于嬉戏的，我多么快乐认识你！
若是云彩的形体千变万幻，
最多种多样的，在那里我认识你。
看花纱蒙盖的草原地毯，
最星光灿烂的，我美好地认识你；
千条枝蔓的缠藤向周围伸展，
啊，拥抱一切的，这里我认识你。
若是在山上晨曦照耀，
愉悦一切的，我立即欢迎你；
于是晴朗的天空把大地笼罩，
最开扩心胸的，我就呼吸你。
我外在和内在的感性所认识的，
你感化一切的，我认识都由于你；
若是我呼唤真主的一百个圣名，
每个圣名都响应一个名称为了你。
约翰·沃尔夫冈·歌德（1749－1832），狂飙突进运动和古典文学的主要代表。他充沛的精力、深厚的学问和广博的兴趣，让他留下了一百四十多卷作品，并为他在世界文学中赢得了崇高的地位。诗歌代表作有诗剧《浮士德》等。
白鸟
【爱尔兰】威廉·巴特勒·叶芝
傅浩｜译
我情愿我们是，
亲爱的，浪花之上一双白鸟！
流星暗淡陨逝之前，
我们已厌倦了那闪耀；
低悬在天空边缘，
暮色里那颗蓝星的幽光
唤醒了我们心中，
亲爱的，一缕不死的忧伤。
倦意来自那些露湿的梦想者：
玫瑰和百合；
啊，别梦，亲爱的，
飞逝而去的流星的闪烁，
或那低悬在露滴中滞留不去的
蓝星的光辉：
因为我情愿我们化作
浪花上的白鸟：我和你！
我心头萦绕无数的岛屿，
妲娜居住的海滨，
在那里，时光会遗忘我们，
悲伤也不再来临；
很快我们会远离玫瑰
百合和不祥的星相，
只要我们是双白鸟，
亲爱的，出没在浪花上！
威廉·巴特勒·叶芝（1865－1939），爱尔兰诗人、剧作家。1923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一生创作颇丰，其诗吸收浪漫主义、唯美主义、神秘主义、象征主义、玄学诗的精华，几度变革，最终熔炼出独特的风格。他的艺术探索道路被视为英诗主流从传统向现代过渡的缩影。有人认为他不是现代派，而最具现代性。代表作有诗集《苇间风》《碉楼》《旋梯》等。
爱
【美国】约瑟夫·布罗茨基
金重｜译
这一夜我两次醒来，走到
窗前。街灯是睡梦吐露的
一个句子中的碎片，
伸延至虚无，若同一串省略号，
没有给我带来安慰和欢欣。
我梦见了你，怀着孩子。
而离开你后，
有多少岁月已经消逝，
我经历着一个罪人的痛苦，
我的双手
兴奋地抚摸着你的腹部，
却发觉，它们是在摸索自己的裤子
和电灯开关。拖着双脚，
我来到窗前，
才想起我把你独自留在了那里，
留在了黑暗中，
留在了那个梦里，而你
却耐心地等待着，当我归来
你没有责备我，责备这不该发生的
别离。而在光明中
被割断的，却能在黑暗中延续；
在那里，我们结婚，
举行婚礼，我们做爱，
扮演双背兽；而孩子们
认为我们的赤裸理所当然⋯⋯
将来某个夜晚，你会再次
来到我的身边，那时你疲惫，消瘦，
我还会看到一个儿子，或是女儿，
还没有起名字一一这一次我不会
去匆匆开灯，也不会
挪开我的手；因为我没有权力
把你留在那片国土里，那片
沉寂的阴影中，留在白昼的铁栏外，
让你跌入无依无靠的深渊，
它，远离这个
包含着我的现实——无法得到。
约瑟夫·布罗茨基（1940－1996），美籍俄罗斯诗人。很早开始写诗。1972年移居美国。主题的丰富，视野的开阔，使他很快确立了自己在世界诗坛上的地位。198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主要诗集有《荒野中的停留》等。
爱情
【俄罗斯】维雅·伊万诺夫
汪剑钊｜译
我们是被雷电击燃的两棵树身，
夜半松林中的两朵火焰；
我们是飞进黑夜的两颗流星，
同一命运的双矢飞箭！
我们是被同一只手戴上嚼环，
为同一个马刺所扎痛的两匹马儿；
我们是射出同一道目光的两眼，
一个幻想的两只飞翅。
我们是神圣墓地的石碑上空
一对悲伤的影子，
古典的美在那里长眠不醒。
我们是保守同一个秘密的两片嘴唇，
我俩本身就是一个司芬克斯。
我们是一个十字架上的两只手臂。
维雅·伊万诺夫（1866－1949），俄罗斯象征主义诗人、宗教哲学家。伊万诺夫的创作深受德国浪漫美学的影响，他企望以文学来实现世界的宗教化，在抒情的表象下多有对人生的哲理思考。
我的情人并不漂亮⋯⋯
【波兰】海莲娜•波斯维妥夫斯卡
李以亮｜译
我的情人并不漂亮
脾气还不小
但他会在幽暗的黄昏
在我的天空画满彩霞
我让他走开，他便不再回来
我的情人有着燃烧的唇
在他大笑时，露出闪亮的牙齿
他回应世界的挑战
我的情人有着弦月似的嘴
在每个夜晚为我升起
我的情人并不温柔，他的双眼
在街心广场舞蹈
在姑娘们中间点燃火焰
我攥住他的影子，攥住
他的头发，我攥住我的爱
在他的影子里，一片细草
盛开成四月的苹果树
海莲娜·波斯维妥夫斯卡（1935－1967），波兰诗人。出版有4部诗集。波斯维妥夫斯卡作品最明显的特征是其对生活深沉的渴望。
读：爱
【斯洛文尼亚】托马斯·萨拉蒙
高兴｜译
读你的时候，我在游泳。
像只熊——带爪的熊
你将我推进乐园。你躺在我身上
撕裂我。
你让我坠入情网，直至死去，
又第一个出生。只用了片刻，
我就成为你的篝火。
我从未如此安全。你是极致的
成就感：让我懂得渴望来自何处。
只要在你之内，
我便是在温柔的墓穴里。
你雕琢，你照亮，每一层。
时间喷发出火焰，
又消失无踪。凝望你的时刻
我听见了赞美诗。
你苛刻，严格，具体。我
无法言语。
我知道我渴望你，
坚硬的灰色钢铁。为了你的
一次触摸，我愿放弃一切。
瞧，向晚的太阳
正撞击着乌尔比诺庭院的围墙。
我已为你死去。
我感觉着你，我要你。折磨者。
你灭绝我，用火把焚烧我，
总是如此。
而天堂正流进你摧毁的地方。
托马斯·萨拉蒙（1941－2014），斯洛文尼亚著名诗人。写诗歌之前，是一位观念艺术家。至2008年，已出版37本诗集，是中东欧当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
瓦伦丁
【美国】约翰·阿什贝利
松风｜译
就像玫瑰丛里的一条蟒，就像
枯萎曼陀罗间的角蝰，
我朝你蜿蜒奔去
盘在你身边。城堡的名字就是你，
群山之王。
那是一个通宵卡车休息站
供应犹他州最好的咖啡和汉堡。
它美妙绝伦，在日光里闪着夜光。
七层宝石：苔纹玛瑙，
珊瑚，砂金石，红玉髓，瑞士青金，
黑曜石——也许还有别的。
你此刻知道它有着弦乐四重奏的
形态。不同的乐章总是相互折腾，
互相纠缠，彼此妨碍
以致最终巧妙地抽身，
留下——什么？
一种新的空，也许沐浴在新鲜里，
也许不。也许只是一种新的空。
约翰·阿什贝利（1927－2017），美国最有影响的诗人之一。毕业于哈佛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1965年前在法国任《先驱论坛报》艺术评论员，后回纽约。1974年起在大学任教。后现代诗歌代表人物。其诗集《凸面镜中的自画像》获得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
触摸
【墨西哥】奥克塔维奥·帕斯
高兴｜译
我的双手
打开你的存在之帘
在进一步的裸露中，为你裹上衣衫
揭示你肉身中的肉身
我的双手
为你的肉身创造另一副肉身
奥克塔维奥·帕斯(1914－1998），享誉世界的墨西哥诗人。永恒的瞬间，是他诗歌的基点。代表作有长诗《太阳石》等。他的短诗也写得精妙之极，显然与他受到的东方影响有关。他本人曾译过王维、杜甫和李白的作品。199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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