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案例其实很常见。在一家《财富》500强公司工作了20年后,一名1号财务总管打算追随他的9号老板去一家新公司任职,这是一家由风险投资家创办的公司,给他的职位是首席财务官。一开始出现了一些小问题。他已经习惯了有很多下属帮自己处理日常事务,但在这家新成立的公司里没有那么多人手可用,所以在提供财务数据方面他的响应速度有些缓慢。董事会成员主要是来自风险投资公司的代表,他们对此类财务数据的需求量很大,而且要求经常对数据进行更新,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的合伙人知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做好准备,一旦接到通知就立即让公司上市。
他上任半年后,董事会正式书面通知9号总裁,说他们无法充分及时地获得所需的信息。总裁立即把通知的复印件交给了首席财务官。这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收到差评,这名1号完美主义者很是震惊,他马上为自己聘请了第二名助理,并且开始提醒自己要每天提前一小时上班。他显然也对这么繁重的工作负荷不太满意——这比他预想的工作量大多了——但他付出的额外努力看起来取得了预期的效果,董事会的要求得到了满足,他们也不再抱怨了。
与此同时,股票市场开始蓬勃发展。董事会认为继续融资的时机已经成熟,此外,通过公开发行股票,他们也可以卖出持有的股份,从而让自己最初的投资获得可观的回报。
为了加快上市进程,董事会要求9号总裁辞掉现在的首席财务官,然后从外部的会计师事务所聘请一名注册会计师取代他的位置,这家事务所负责为创投集团提供审计服务。
没错,董事会主席告诉9号调停者总裁说,首席财务官的技能的确有所提升,而且也对他们的抱怨做出了回应,但考虑到上市需要,董事会希望担任这个职位的人非常熟悉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对递交信息报告的要求,这样也会让潜在的股东对公司更有信心。
典型的互动场景9号总裁显然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自己到底要对谁更加忠诚。她很清楚每个人的立场。几乎所有的董事会成员都来自那家聘用她的风险投资公司,他们希望让自己的投资尽快变现。
对此她完全能够理解。他们冒着风险投资支持她,他们期望获得应有的回报。作为总裁,她也知道让公司上市的重要性。上市意味着能够在资本市场上增强公司的信誉度,从而为未来的进一步融资奠定坚实的基础。但另一方面,她跟1号首席财务官已经有那么多年的合作关系,这让她觉得很是矛盾,她特别憎恨这种必须做出抉择的冲突场景。“在我们原来的公司里,他有整整20年的良好从业记录。
如果不是跟我来这家公司,他一定可以保住自己的职位。我是不是该为他离开原来的公司负责?他是为了自己才来这家新公司的吗,还是迫于我们之间的友谊而来的?他的家人怎么办?如果把他辞退了他们该如何应对?他们会生我的气吗?”
9号总裁告诉自己的秘书说暂时不接听任何来电,她试图理清楚到底该做什么。是否有可能在公司里为首席财务官谋求另一个职位?她靠什么去跟董事会谈?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如何才能缓解首席财务官可能受到的打击?她不知不觉就开始换位思考了,如果换作是她被辞退,她会怎么看待对方呢?面临着必须传递坏消息的困境,9号调停者开始考虑故意拖延时间了。
“或许股票市场很快就土崩瓦解了,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公开发行股票了。或许他自己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出路呢。”她发现,一想到即将面临的这一切,她的注意力就开始分散了。事实上,1号首席财务官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董事会第一次抱怨时,他很不情愿地改变了自己沿用多年的报告程序。一想到公开发行股票对财务工作提出的要求他就很生气。“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我?如果我再聪明一点,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高明的人肯定早就把这一切处理好了。”他并不想承担更多的责任。如果公司上市,他就必须花费时间跟外部的股东沟通,一想到这些他又觉得很是恼火。可是,他内心深处的那位批评家开始斥责他了:他应该再努力一点。他应该做出牺牲。他不应该放弃。
这时他的批判性思维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太不公平了!到了这个年纪,我不应该再从头开始了。这可不是我的错。”心中的怒火开始升腾,可是他不知道该埋怨谁。“我来这家公司就是个错误。是她把我带过来的,那是她的错,当时我就不应该听她的。”由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靶子,所以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情绪。他需要总裁的帮助,但向总裁求助多没面子啊。他需要董事会的帮助,可他根本就没见过那些人。他生自己的气。他也生总裁的气,因为她缺乏远见。那些风险投资家们以及自己的命运也让他觉得很是恼火。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9号总裁打来的,让他去她的办公室一趟。在他迈进总裁办公室的那一刻,9号总裁看着他,回想起他们一起共事20年的经历。她认识这个人的家人,她参加过他女儿的婚礼,她办公桌后面的书架上还摆着他们的合影,那是他们离开原来那家《财富》500强公司时在欢送派对上拍的。
她想要的一切就是在彼此之间保持这种平和的状态,可如今却走到了这一步,两个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可能对他此时的感受不管不问。或许她才是那个应该退出的人。他看起来是那么生气,这让她觉得很不好受。虽然大家都没说一句话,却已经触发了彼此最根本的类型属性。1号完美主义者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他必须要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9号调停者虽然试图竭尽所能避免冲突,但如今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局面出现改观
9号总裁做起了事后诸葛亮,开始反思所发生的一切,她本来想过帮助首席财务官把握机会留在公司的,而且她的确能够提早干预,可是她没有做到。
在董事会第一次谈及上市的可能性时,她就应该找他谈谈。其中的一名风险投资家曾经问过她:“我们新任的首席财务官在公司上市方面有什么经验吗?”当时她就应该提醒他一下。回想起来,9号调停者在好几个节点上都有可能发挥重要的作用,从而改变这一切,她暗暗发誓下次一定会保持清醒的头脑。
现在,9号总裁只能选择息事宁人了,她必须要向首席财务官表达自己的一片好意。“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但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争取到最高的离职补偿金,”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会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帮你,此外,随着业务的拓展,如果这家公司未来有不错的职位空缺,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1号的怒火爆发了。20年的资历换来的竟然是被扫地出门,这到底该怪谁?“董事会并不了解我,而你竟然毫不关心。”他能够听出自己的声音中包含着心痛和指责。“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坚持?”他开始大声咆哮了,声音中满是愤怒;他能够看到总裁只能任由他大吼大叫。她根本没法直视他的眼睛,只能机械地摆弄办公桌上的纸张。这种无助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迫使他打住了话头。此时她已经蹲在了办公桌后面,看起来跟他一样备受困扰。她也憎恨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这一切也让他受大了启发。如果真是特殊情况,就不应该责怪任何人。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不知不觉中,他内心深处的那个批评家就闭口不言了,一种并不熟悉的放松感油然而生。虽然自己并不完美,但他已经能够原谅自己了。
问题得到解决
事实上,首席财务官并不想为了满足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苛刻要求而迫使自己付出更多的努力,他以前从来没跟这个委员会打过交道。他一直在埋怨自己没有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却从来没问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最后出于自我防卫心理,他开始对自己的老朋友横加指责,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最终还是释然了,他发现更辛苦的付出和额外的担忧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只想充分发挥自己现有的技能。完美主义者很容易就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更加糟糕的是,如果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们会认为一定是自己的错误造成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找到一种最佳的分手方式了。他们约好了明天讨论首席财务官的遣散费方案。他知道她会尽一切可能帮自己争取,他也知道自己会到其他的地方去寻找机会。
自我观察
我们以为自己应该需要的东西跟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并不是一回事,能够分辨出这两者之间的不同,对于任何性格类型的人而言都是一种不错的能力。但考虑到1号完美主义者具有严重的自我批评倾向,对于我们的首席财务官来说,意识到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的确是让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如果他能够在内心深处的那个批评家开始发声的时候就问自己:“我所谓的那些‘应该’是不是遮蔽了我的双眼,让我看不到自己真正需要什么?”那他一定会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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