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来，是一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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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周日，好姐妹小迪带儿子来我家玩。

小迪家住在市中心，与商业街一步之遥，车水马龙，繁华异常。我家住在远郊，距离市中心有30多公里，地广人稀，风景优美。

小迪的儿子今年5岁，跟一群男孩子玩沙子，看着大孩子们在足球场上疯跑，跟我到大湖边吹风散步摘芦苇，傍晚6点多了，他还舍不得回家。

温和的阳光，微湿的春风，渐绿的柳枝，含苞的桃梨，舞动的湖水，踏青的游人，啊，最是人间四月天。

我沐浴着这一切，看着孩子们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玩耍，内心平静安适，脸上漾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小迪的声音就像在无风的湖面上扔了一颗小石子，我不得不清醒过来，认真听她讲话。只听小迪说，这里的节奏太慢了，我就像武陵渔人进了桃花源，这种懒散的生活，我可受不了。

我和小迪同一年参加工作，当时我们俩是某银行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一起经历过很多同甘共苦的日子。我后来转岗去做业务，后来又跳槽去了别的银行，而小迪在那家银行的人事岗工作了十年。

现在的小迪已跳槽到北京某总行人力资源部，过着每周两地通勤的生活，而我辞掉了银行的工作，偏安一隅，做起了全职妈妈。

小迪的生活节奏就像她每周乘坐的高铁，而我的，当然就像一只中年的蜗牛。

02

鲁豫问演员吴秀波，如果一切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实现，你想要什么就是什么，你希望是什么？

吴秀波说，“我希望慢，我希望懒散，我希望舒缓。”

我来自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民家庭，个人努力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

35年来，我积极求变，不断发起新的挑战，考上大学、跨专业跨学校考研、找到银行工作，买房买车，放弃稳定的职位转营销岗，跑客户拉业务，我努力着，奔跑着，高薪的回报也缔造了我内心的安全感。

仍然是按照世俗而传统的方式，我没有选择独善其身，我建立了家庭，生了两个孩子。

我没什么社会支持系统，娘家婆家都没钱，娘家婆家也都不能帮忙带孩子，所以我不仅要奋斗，我还得搏命。

二宝四个半月时就被我送去婴幼园，可二宝还没到一岁，婴幼园关门了，这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这个老司机，想从生活的高速列车上下来，我什么都不干了，就干一件事，静静地陪伴女儿成长，直到她上幼儿园为止。

于是，我辞掉了工作，当起全职妈妈。

我希望像吴秀波说的那样，慢慢地生活，懒散地生活，舒缓地生活。

03

待在家的第一天，我送犇犇去上学，是走着去的，跑跑走走，说说笑笑。

之前送他上学，全程弥漫着紧绷的战斗感：捉急忙慌地吃饭，催促不迭地穿衣，不等热车就踩油门，边开车边唠叨，见缝插针地停车，犇犇一下车就向校门狂奔而去。

我松下一口气，看表7:58。又打赢一仗。来不及高兴太久，飞车赶去上班。

今天7点半出门，7点40就到了，犇犇从容可爱地跟我道了再见。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火热可爱的烟火人间，享受着久违的闲适。——

孩子们高矮不一胖瘦不一，但都穿着雪白的校服，背着大大的书包。他们向校门奔去的背影，世间最灵动的画面。

好多女孩子都是爸爸送来的，爸爸温柔地低头跟女儿说着什么。世间最温馨的画面。

更多的孩子还是妈妈送来的，这个妈妈在叮嘱女儿多喝水，那个妈妈在威胁儿子要好好听课。

一些妈妈是时尚靓丽、身材标志、踩着高跟鞋的，也有一些妈妈是头发胡乱一绑，T恤七分裤运动鞋，但多数妈妈是大方得体的标准配置。

几位老大娘送完孩子，聚在一起，红红火火地聊着家常。

有位妈妈等着了自己的老公，俩人手挽手去公园散步了。

有几位妈妈聚在一起谈笑着，有个妈妈过来招呼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得去上班了，羡慕你们呀。

看着街上吃早点的人们，遛孩子的夫妻，甚至训斥孩子的妈妈，久违地放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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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习惯了奔跑的人，不会忘记怎么走路，可紧绷久了的神经，却不能一下子舒缓下来。待了没两周，我就发虚了，想着干点什么。

有个朋友想做儿童教育的创业，我就莽撞撞地跟着去四处跑了；我报了心理咨询师三级的考试；我每天都读书写作练鼓健身；我时不时地就拉住武先生，热烈地跟他说着我形形色色的行动计划。

武先生会一脸冷静地说，你就不能什么都不做吗，好好歇会儿不好么？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我，什么都不做，那怎么可能呢？我是个积极上进的人啊。

第二反应是，慢下来，也不容易，生活可不是闹钟，摁一下就停。

我是个傻实在的笨姑娘，慢下来，也需要我刻意地练习。

我开始有意地克制，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头脑变得空灵；我也尝试安抚，内心里狂躁奔涌的情绪，让内心变得平和。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焦虑，活在当下，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就好了，渐渐地我获得了一种较为自在的平衡。

我在家已经修炼了八个月了，可仍深知自己功力尚浅。当与老公沟通不畅爆发矛盾的时候，我就恨不得马上去找工作，而且离家越远越好。这个时候，对于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会感到迷惑。

有些全职妈妈在家里如鱼得水，她们乐于奉献，从不想入非非，她们她们单纯而快乐，安享照顾家庭的角色，好像这个角色里的她们就是她们真实的自己。我钦佩她们，我羡慕她们。

我想，我是个自私的人，是个特别拧巴的人。

05

努力奋斗，积极上进，是我们社会道德的正面；慵懒散漫，无所事事，是反面。绝大部分人当然愿意追随道德力量，赚更多的钱，获得更高的职务，得到更多人的肯定，渐渐地把自己与道德力量的硬壳融为一体，惯性地过着一种僵化的生活。

能在奋斗、努力、赚钱、搏命中，还能让自己慢下来，是一种有弹性的人生。

慢下来的时候，你才能关照一下真实的自己。

这不也是一种挑战吗？

总有一天，我还会奔跑起来，但现在，我要停下来。

我不想为外力所裹挟，我要掌控自己的人生，进退自如，冷暖自知。

这是我的选择，这关乎我的勇气。

这是我要迎接的新挑战，这关乎我的能力。

可能，我只是在给自己的懒惰立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