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腻所著的小说《将夜》中,有主人公—(穿越者)宁缺考大唐帝国书院的一段描写。
⋯⋯只见墨卷上只有一道题目,约摸数十个字,上面写着: “那年春,夫子去国游历,遇桃山美酒,遂寻径登山赏桃品酒,一路摘花饮酒而行,始切一斤桃花,饮一壶酒,后夫子惜酒,故再切一斤桃花,只饮半壶酒,再切一斤桃花,饮半半壶酒,如是而行……至山顶,夫子囊中酒尽,惘然四顾,淡问诸生:今日切了几斤桃花,饮了几壶酒?”
⋯⋯
⋯⋯(宁缺)心中快速闪现答案后,他忍不住低声感慨了声:“这题也太他妈二了吧?”
确实挺二的,因为答案就是二。
⋯⋯
⋯⋯一位教习看着手中墨卷念出声来:“夫子饮了二壶酒,斩尽满山桃花……答案正确⋯⋯”
“甲等无异议,只是我有一个疑问,那考生为什么要答二壶酒却不是两壶酒?”
“或者这是他的个人习惯?还是说这个二字有什么讲究?真是令人不解。”
教习们纷纷摇头,表示不明何意⋯⋯
唐人自然不识宁缺心中的块垒,在今人来看,这二与两所蕴藏的深意,还真值得字斟句酌地推敲一番。
二,读作èr。最早见于甲骨文,其本义为由混沌分出的天、地两极,后引申为一加一的和、排列顺序中第二位等。
两,读作liǎng。本义为中国市制重量单位(十两一市斤,旧制为十六两一市斤)。衍义用作数目,二;引申指“双方”;又表示不定数目。
二与两在遣词造句时,有时可以通用互换。譬如,二人同行和两人同行所表述的意思完全一模一样。
但场景和语境不同时,若不加思索地去换用,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芦花总不见。”
此诗名为《咏雪》,作者是清代诗人郑板桥。
大雪纷飞之际,这首诗里的二若换成两,与众不同间杂其间的那片雪,就扎眼违和,立有“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的涩滞感。
诗家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吟哦“‘二‘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时,不知又是怎样的诗情画意?
酒肆里,食客扯着嗓子,神清气爽地喊道:“小二,上酒!”立时就会得到跑堂点头哈腰热情洋溢的回应:“好勒!”
若试着呼“小两,上酒”呢,呵呵⋯⋯
因此,就词性而言,二与两同为数词时,大致“相看两不厌”;二为数词,两为量词时,可以搭档成酒肉朋友,如二两酒/肉;二为名词,则直接绝尘而去,与两老死不相往来!
二成为名词,当是与时俱进的缘故。这二就有些不中听了,似乎是“呆、傻、孬、笨、愣、冲、浑、蠢、坏”等之集大成者⋯⋯
胆敢说别人二,对方多半会认为你在寻衅滋事。有怒发冲冠,但怀恨在心的;也有面红耳赤当场与你争辩,甚或为此大打出手的⋯⋯
故,印度古代神秘主义诗人迦尔比就曾言:在万物中只看一,引你入迷途的是二。
所以,为和谐社会计,这二轻易说不得,烂熟于心罢了!
可较为怪异的是,在我国山东地区,不以称呼二为忤。二不再是贬损人的话,反而是牛叉/厉害的代称。
那就让我们看看山东人心目中的那些很二的人吧!
“天不生仲尼 万古如长夜”的文圣孔子,孔老二。
武圣关羽,在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中排行第二。
开创大唐盛世“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是唐高祖李渊的次子。
门神秦琼于瓦岗寨四十六友里,被称二哥。
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也。
这些历史人物的功绩当真很牛,可支撑以二为荣的理论依据何在?
诺,老子的《道德经》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就是说,混沌太初的整体是“一”;然后分出天地“二”极;之间,又生出人这第“三”部分;天地人三者,衍化出宇宙万物。
噫,“二”的概念一出来,就厉害异常。它从“一”而来,又比“一”多一,它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存在!
至此,二竟然有了自成体系自圆其说的冰火两重天,似乎分庭抗礼下,还各自绚烂。
唉,本想寻根究底话说二两的笔者,虽不至于如坠五里雾中,可也“乱花渐欲迷人眼”。
真的很想说:“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嘻,“花开两生面 人生佛魔间”!
2022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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