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他亲娘!”
镇长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把正在下乡办案的派出所田所长催回来。田所长的屁股还没挨着椅子,镇长就开口骂人日起娘来。
“我日他亲娘!全镇育龄妇女五千二百三十八人,出生率要控制在千分之五以下,你能让我长出五千多只手把她们那里都给蒙住不成?坐吧。”
田所长坐下来。
“看电视没?”
“看了。”
“看到你们局长坐在台上的前排没?”
“看到了。”
“看到你们局长当着县委书记、县长和全县人民的面,在计划生育甩黄牌动员大会上的表态没?”
“看到了。”
“那就好。计划生育甩黄牌是县里今年最大最艰巨的中心工作,是一项宏大的保帽子工程,也是一个重大的政治任务,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你立刻到镇计生办去领任务!”
“我日他亲娘!”
田所长在镇计生办领到任务,一回到派出所,还没进办公室就怒气冲冲地骂人日起娘来。
“怎么回事?”派出所刘警官看着一反常态的田所长,满脸惊愕。
“我日他亲娘!你说这是什么案,硬要我们出警?王洼王大官前年把腆个大肚子的女人盘跑了,跑到北边邻县黄围孜去了,生了两个小孩。她和王大官没有离婚,还算镇里管的育龄妇女,镇长安排我们去把她抓回来。你说这算什么案子?”
“什么案子不案子,收款子,割卵子,重大工程埋管子,哪一样儿难事能不叫你派出所参加?这算什么案子?就他娘的算重婚吧.”
“问题是狗日的王大官不愿告她,也不愿要她。”
“那就麻烦了。”
“麻烦还在后头哩。计生办已打听出来了,王大官女人吃饭的那家共有兄弟八人,五个寡汉条,属于谁也惹不起的家庭。镇长已下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王大官的女人搞回来!”
“这事还真是麻烦。”
“不麻烦能让你亲自去吗?”
“我日他亲娘!”
刘警官没想到自己多一句嘴,这件麻烦事就把自己给套住了。
“我日他亲娘!又不是去抢亲,又不是去打架,去那么多人干什么?那鬼地方我去过,那年和刑警队的一起去解救被拐卖妇女,差点就没回来!去二十人,妈的,就是去二百人又能有什么用,那鬼地方的房子建得象迷宫一样,进去了就别想轻易出来。解救妇女万一牺牲了,还能搞个烈士当当,可这算么卵子事?狗咬耗子,死了白死,还贻笑大方!”
听着刘警官发的牢骚,坐在前排的副镇长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座的计划生育专干吓得脸色苍白,只有王大官一副悠哉游哉的轻松神态,好象这不过是政府出车出钱,还让镇长警官们陪着他到丈母娘家走亲戚似的。
“那你看我们去多少人最好?”
“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那你看我们这一去该怎么办?”镇长放下了他那高人一等的架子。
“只有天知道。”
“我日他亲娘!”
汽车在迷宫一样的弄子里七弯八拐转了半天,终于停在王大官女人吃饭那户人家的大门前。看到别人家高大堂皇的大门楼,王大官一下子把头缩进了身体里立马矮了半截。“我日他亲娘!做女人就是比做男人好,能象猫子样哪合儿暖和就往哪合儿钻。”熊包样的王大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看到南边来的几位不速之客,警惕的黄家兄弟不动声色地操起了锄头铁锨扁担类的家什。明眼人一看就清楚,黄家兄弟不合时令地操起这些家什,决不是真的要去干什么农活!
“我日他亲娘!”鬼一样机灵的刘警官一眼就认出了黄家兄弟中一个叫黄三的牛行行夫。前年冬天,为查一起案子他们在一起拚过酒。五大三粗的牛行行夫和精瘦的刘警官对扳三碗白酒后,觉得刘警官很够朋友,就将知道的情况全部抖给刘警官,让刘警官破了个大案。
“我日他亲娘!黄三儿,到你府上就这个熊样?是真的冇认出来还是装洋熊?”刘警官粗着嗓子大大咧咧对着黄三儿喊。
“哎哟,我的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刮来了?快坐快坐,我还以为是南边的蛮子来抢人哩。”黄三儿认出刘警官后,立马放下锄头把他们迎进屋,大声对着里屋喊:“大嫂,出来给客人泡茶!”
所谓大嫂,从里屋出来的其实就是王大官的女人,她一看客人竟是王大官几个人,一下子楞住了。
“镇长,就是她。”王大官有些激动地嚷了起来,“我日他亲娘,变得又白又胖!”
“这是我镇的戴镇长,这是镇计生办的严主任,这是——王大官,你们就算是亲戚吧。”刘警官给黄三儿一一介绍了来人后,就直奔主题,“你刚才说以为是南边的蛮子来抢人,你真聪明,但你只说对了一半儿,我们不是来抢人的,我们只是来找你放人。你是在外边吃饭的,国家的政策你懂!作为朋友,我不必给你多说,具体情况由戴镇长和严主任给你介绍。”
戴镇长和严主任分别就国家的计划生育大政方针及目前镇里面临的严峻形势,唾沫四飞地作了一番演说,最后还反复强调:政府决不干涉任何个人的婚姻自由,只要回去把这次迎接检查的任务应付过去,腿还长在女人身上,到时想在哪合儿过还在哪合儿过!
黄三儿的态度出人意料地端正:“既然我的好朋友刘警官和戴镇长严主任你们来了,我黄某人不能把难你们为,一切由大嫂说了算!大嫂,你的意见?”
女人半天没有吭声。
“大嫂,你总要表个态吧?”黄三儿的声音里流露出无限的自信。
“我跟戴镇长去一趟,检查完了就回来。另外,大秃子是我肚里从王大官那合儿带来的,是王大官的儿,让王大官带回去。人不能不讲良心!”
都没想到女人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黄三儿更没有想到。黄三儿眼珠子一转,话就出了口:“大嫂这样说了,我也不反对。不过,大嫂带大秃子一起走了,留下小秃子在家,总叫人放心不下。我看是不是让王大官押一万块钱这儿,等大嫂回了再退给他。再说,大秃子在这三年,吃喝拉撒的抚养费,盘下来也不止一万块钱。”
刘警官不发话,只意味深长地望着王大官,眨巴着眼睛。
“什么?抚养费?”王大官一听火冒三丈,“我日他亲娘,把我女人用三年,我都没找你要磨损费,你倒反找我要抚养费?”
黄三儿一下子目瞪口呆。直到刘警官他们带着女人走了半天,他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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