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与雪色之间,周庄是第三种绝色。
有人说:“此生必去一次江南,看那桃花十里,青酒飘香。”我不幸,未在灼灼桃花怒放之时造访江南;我幸运,在烟雨茫茫中入了周庄织就的梦境。
驶在水乡的碧绿稻海间,远远就瞧见了周庄那用汉白玉砌成的牌坊。它静立在雨中,上面篆刻的墨色的“周庄”二字掩在细雨织成的纱后,看不真切。下了车,撑起伞,抬头看这隔开了尘世与桃源的牌坊。周庄,周庄,如果没有富商沈万三的荣归故里,这里只是江南最不起眼的小民居;如果没有三毛的到来,阿婆的茶也只煮给阿公喝;如果没有江泽民总书记的题字,周庄还只被称作江南水乡。可世间没有如果,于是这里成了游人如织的古镇,并被冠以中国第一的称号……
踏在难掩岁月斑驳的青石板上,前方却没有想象中的熙熙攘攘,我第一次感谢我的学生身份,终究没有遇见那个浮华的古镇。远处,小桥流水对面的人家,白墙青砖黛瓦,俏生生地站在那儿,看入一段段风流绮色,看出一则则惊世传奇。雨中,一把把小碎花伞撑起,给周庄这张泼墨山水画添了几分颜色,几分工笔,不经意间让人想起那个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中的丁香般的姑娘。岸边的垂柳在风中摇曳,一两枝柳条时不时落在水面上,随着雨滴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那柳荫下的河水清而冽,远方人家的灯火映在一圈圈的涟漪上,恍若天上虹,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水乡,河道交织,河道上相隔不远便有一座石桥,默默的伫立在河上,不知渡过了多少人马,听说了多少传世佳话,目睹了多少劳燕分飞,滚滚河水流向远方,岁月悠悠,波光明灭,泡沫聚散,世事跌宕多变,唯此桥亘古。登上一座古桥,不管它是双桥还是富安桥,或是什么不知名的桥,选一节阶梯,在雨中静坐,透过重重雨帘看一叶从桥下驶过的乌篷船,伴着雨打青石听一首婉转的吴语侬歌,眯起眼,独享时光静好。
雨像一个调皮而好奇的过客,路过,张望一下,下一点雨,走了,天青。我站起身,收伞,离开古桥,无意间走到沈厅,游人仿佛变戏法般匆匆从厅中走出,脸上带着被雨阻了脚步的不悦。我迈过高高的门槛,穿越了千年,回到首富沈万三家中。一介商贾,家中却不带半分铜臭,檐牙高啄,勾心斗角,雕栏画栋。如果非要找出一处庸俗,便是那银币一响再响的聚宝盆,尽显他商人本性。
走出沈厅,雨后的小巷恢复往日的热闹,被雨晕湿的旌旗愈发显得娇艳,给尚在雾中的素雅周庄平增几分艳丽。逛累了,我随意走进一家茶阁,挑了个临水的雅座,点上一杯清茶,在风初定、茶香氤氲中恍惚间看见了那昔日阁楼倚窗眺望的少女,看见了那临水照花的妇人和那一个穿着旗袍撑着碎花伞的女子,踏着青石板来,笑容明媚。不知倚窗的少女是否等到了她的意中人,不知照花的妇人是否续写了双桥的美丽传说,更不知那穿旗袍的女子是否找到了归宿。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江山多娇,却不与人共老。感受周庄清晨的三毛已不再,如今变成我坐在这,手捧一杯茶,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慢观天外云卷云舒。“昨日已去不可追,今日即来且珍行”我放下茶杯,甩开昨日之愁,离开茶阁,朝着更远方走去。
如烟江南孕育了周庄,如水周庄造就了江南。如果打周庄走过,无论是游客还是过客,都请置身这小桥流水中,在茶香中看那一树一树的花开,听燕在梁间呢喃,忘记尘嚣,享受安详,在临水楼阁听雨声,盼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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