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春雨悄没声地就来了。春雨霏霏之后,必将是桃红柳绿的世界,是繁花似锦的春天。望着窗外如丝的春雨,不由想到驼梁的雨,想到那位与驼梁有关的人。
一
记得是1986年的春天,我还在石家庄地区报——《建设日报》当编辑、记者。那天,平山县委宣传部通讯组的老卢来到我们农业科送稿件。闲聊中,他说起了驼梁。他说,驼梁风景特别美,植被异常茂盛,在太行山是少见的。它位于平山、灵寿、五台三县交界,站在它的主峰上,可以一泡尿尿三县。那是我第一次听说驼梁这个山名,也记住了一泡尿尿三县,希望有一天能站在那个主峰上尿上一泡。
大概两个多月后,平山通讯组的老康又来了。老康我们也熟,他对我说起了平山县木厂乡的书记刘富拴扎根山乡,带领老百姓脱贫致富的事迹。我听了以后感觉可以挖掘点东西,便和他商量好共同去木厂乡采访。
驼梁的雨二
当时,老康是平山县委通讯组的组长,老卢是副组长。我从石家庄市坐长途赶到平山通讯组的时候,两位正在四处找车。我说,咱们坐长途车去就行了,别麻烦了。老康说,侯记者,要找的。那个乡很远,而且我们还要下村,没有车太不方便。听他这么讲,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第二天早上,老卢陪我刚在招待所吃过饭,老康就来了。进屋寒暄了几句,他说,车来了,咱们走吧。
一辆半新的北京吉普在楼前等着。老康说,这是县农业局的车,不大好,凑合坐吧。我知道,他们为找车肯定费了不少劲,内心很感激。老康陪我去,老卢留下值班。吉普车沿着崎岖不平的砂石路往山里开去。初时,两边的山上光突突的,树木很少。老康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说,联合国准备在平山搞一个2811植树造林工程。我问,2811是什么意思?老康说,就是一个工程代号。据说联合国准备投入几百万美元帮助平山搞植树造林。今年已经启动了,过几年验收。验收合格了还有第二期工程。我说那好啊,这样可以让平山的山岭尽快绿起来。
驼梁的雨三
越往山里走,眼中的绿色越多。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木厂乡到了。乡政府是一处破旧的四合院。乡政府的外面,有规律地放着许多圆木,每个圆木的表面都生长着不少黑乎乎的木耳。老康说,这可能就是刘书记搞的木耳种植。乡政府的秘书小陈热情接待了我们。他操着那种很难懂的山区方言说,刘书记下村了,很快就回来。晌午了,咱们先吃饭吧。乡政府食堂的饭很简单,大锅菜,馒头和葱花汤。还没吃完饭,刘书记就回来了。他个子不算高,留着小平头,两只眼睛很大,眉毛出奇地浓,有点像周总理的眉毛,给我印象很深。鼻梁高高的,嘴唇也很厚,透着一种刚毅之气。吃过午饭,刘书记说,你们跑了这么远也累了,先休息会儿,有啥事下午再说。
午休以后,我们到刘书记办公室找到他。听了我们的来意,刘书记说,我个人没啥好写的,也没做什么事。老康说,你为木厂的群众办了不少实事,比如修路,送电,种木耳等。听说你还想修通到山西五台山的路,还想搞旅游。刘书记说,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我真没做多少事。见刘书记实在不愿意谈自己,我说,这样吧,我们先到村里转转,再和乡政府的同志们谈谈。刘书记说,侯记者这个提议好,下去多了解些实际情况,多写写大家。
驼梁的雨四
我们下村的第一站选择了前大地村。从木厂乡政府到前大地村,吉普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到时已快傍晚。临近村庄,只见炊烟缭绕,晚霞西照,好一个宁静美丽的小山村。
前大地是木厂乡,也是平山县最偏远的村子。它位于驼梁脚下,全村只有几十户人家。进了村,村干部带着我们走访了几户,大家谈起刘书记都竖大姆指,也说了一些刘书记下村办实事的细节。晚饭在一个村干部家吃的,有烙饼,有炒鸡蛋,比中午乡政府的饭要好。 后来我才知道,是刘书记向村里打了招呼,白面、鸡蛋等也是小陈提前拿到吉普车里的。
第二天早饭后,村里安排我们爬山。村干部说,你们来了就要去爬爬驼梁,美的很。村里又派了个年轻人陪我们。这样,我们一行五人开始向驼梁进发。
那时,驼梁还未开发,没有游客,只有我们几个。上山的小路完全处于原始状态,两旁的灌木时常窜出阻碍道路,需不时用棍棒拨动才能前行。走出山谷,忽见小路两旁有红色野果。陪同的村民随手摘了几个,说,这是野草霉,很甜。我尝了一个,果然酸甜可口。
真像老乡们说的,驼梁山顶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不知从哪儿漂来一块乌云,雨点很快就落下来。我们几位都没有带伞,只好跑到松林里去避雨。谁想,雨越下越大,松林最终也被雨水打透。既然已无处藏身,干脆就不避了。我们走出松林,冒雨向着驼峰奔去。老天爷似乎有灵感,等我们快到顶峰时,天空出现了裂缝,紧接着,耀眼的阳光便喷射而出。当我们登上驼峰时,又是晴空万里了。我站在“一泡尿三县”的地方,看到脚下四处都是翻卷的云海,刚才避雨的松林,这会儿又唱起了动听的歌谣。雨后的驼梁如同刚刚出浴的仙女,其美其娇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欣赏完雨后的驼梁,我们又在那个地方留了泡尿便下山了。当然,现在游客多了,驼峰上不能随便尿尿啦。
驼梁的雨五
我们在木厂乡住了五六天,跑了几个村,接触和采访了不少村民和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最后又和刘书记进行了一次长谈,基本上掌握了他的情况。刘书记告诉我们,木厂到山西五台的简易盘山公路正在修,预计明年五一通车,欢迎侯记者届时光临指导。我说,明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肯定来。
回到报社,我把采访资料进行了整理,写出了一个初稿《深山拴富人——记平山县木厂乡党委书记刘富拴》。我没有把稿子交给领导审阅。我想,驼梁自古一条路,现在有人要开劈一条新路,这本身就是奇迹。我想等那条路开通后再补充内容,使人物形象更完善。
第二年五一,我和老康再次到了木厂乡。参加完通车仪式,我们驱车从刚修的简易路去了山西五台。在我的想象中,五台距离平山应该很远,其实,只是一山之隔。公路修通了,木厂去五台只是分分钟的事。听说,为修这条路,刘书记费尽了心血。若没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和为民服务的情怀,是不可能完成的。这次到木厂,我还听说,县里照顾他的身体,打算调他到县乡镇企业局任局长。刘书记说,木厂的乡亲们还没富起来,自己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没有做,他请求县委让他在木厂再干几年。
离开木厂时,天又下雨了。在和刘书记握手告别的一刹那,我仿佛感觉,刘书记以及像他这样的许许多多奋战在基层的普通干部,不就是这一场场及时雨吗?
回到报社后,我很快把稿子改好交给了领导。不久,长篇通讯《穷山不富不下山——记平山县木厂乡党委书记刘富拴》在报纸头版头条发表。
驼梁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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