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始皇帝嬴政的横空出世,秦国“奋六世之余烈”,兼并六国,郡县天下。然而完成天下一统的嬴政大帝,却并没有改变战争年代的政治策略,在几百年的战争之后,没有与民休息,而是更进一步地过度役使民力,终于导致这个强大的帝国二世而亡,分崩离析。
关于秦帝国二世而亡的事实,陆贾就曾以此为鉴,批评过当时得意洋洋的刘邦大帝:“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我们后世这些稍有点历史常识的人,也都能够唾沫横飞地去讲“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的大道理,可站在历史转折点上的始皇帝嬴政,却未必能够对此通晓,毕竟上下五千年,能够证明是穿越回去的,也就王莽一个人而已。
也许我们可以说,始皇帝嬴政曾也有过改变执政策略的迹象,毕竟前车有鉴,八百年前的周武王姬发,就有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的示范,以表示“偃武修文”的决心,但始皇帝却并未深刻地领会这一举措的深意,周武王放下的是自己的兵马,意在“示天下弗服”,而始皇帝却“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解除的是黎民黔首的武装,自己却增强武备,加重徭役。也许他要做的太多,毕竟在统一六国后短暂的十一年时间里,实现“开帝制,一度量;废分封,行郡县;书同文,车同轨”的伟大创举,需要一个暴力机构的支撑,毕竟像他这样具有“千古一帝”格局的人物,数千年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响应。然而他还是操之过急,行之过暴了。并且浸濡在贵族政治氛围下成长的始皇帝,也真的并未深刻地理解“民心”的力量。
于是在大泽乡一个泥泞的雨夜,两个被征发戍守渔阳的普通百姓,开始了如下的议论:
“如今大雨阻挡了我们的行程,肯定不能在期限内到达指定的地方。”
“我们现在延期到达也是死,逃亡也是死,奋起反抗也是死,反正都会死,为什么不为国家大事而死呢?”
这两个人,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于是这一夜议论,迸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火星,点燃了“天下苦秦久矣”的炸药桶。六国的贵族也趁机扯旗而起,整个华夏大地兵燹重燃。而此时帝国的军队,正分为两部分,一部原由蒙恬带领向北开疆,以致“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一部由任嚣带领往南扩土,“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
面对遍地的狼烟,而帝国军队又一时无法回调,于是时任少府的章邯临危受命,组织了骊山的囚徒,出函谷关迎击农民起义军,并很快地灭陈胜,杀项梁,围赵歇。眼看着秦帝国在章邯这最后一颗将星的支撑下,即将挺过这波由农民起义而引起的冲击波的时候,原先被秦军打败的楚军,在项羽的带领下破釜沉舟,九战九胜。当年威震天下的秦军,也不得不在章邯的带领下向项羽投降,暗然地褪下了“虎狼之师”的光环。
当我们回过头来审视“秦”帝国的时候——他曾抗过了战国早期魏国对他的压制,也不止一遍地打败了关东六国的合纵攻击,也不止一次地发动对六国的攻势进而鲸吞蚕食、兼并了六国,可是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后,却因一场农民起义而分崩离析,甚至连基本盘关中地区都无法固守——会发现这个如流星般璀璨而短暂的帝国,正站在泱泱五千年的华夏文明的转折点上,始皇帝“废分封,行郡县”,汉承秦制,并完成了秦帝国未来得及的转型。周王朝那种明显的贵族政治从此而终止,而以平民草根为代表的政治力量逐渐成形,陈胜、吴广、刘邦、萧何、韩信、樊哙等一个个草根出身的帝王将相闪耀登场……这个在战国百年的兵火中孕育,沐浴着儒、墨等百家思想而成长,在秦末遍地的狼烟中破茧而出,却在楚汉相争时濒临夭折的草根时代,终于走上历史的舞台。
然而这一草根时代,在历史的长河中又很快被湮灭。原先的草根们成了功勋贵族,而在孔夫子“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下陶冶出来的士子们,又很快掌握了儒家经典的解释权,成为学阀,进而形成门阀。这些门阀贵族,将在几百年后,以欺负“孤儿寡母”的方式取得政治话语权,又很快地在五胡铁蹄的践踏威胁下苟延残喘。直到一个叫刘裕的新草根出现,才逐渐地衰落,终于消失。M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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