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久以前,就曾经被父亲突然的问到过一个问题:“我死了以后,你哥俩…,准备把我安排在哪儿。”
当时的我,丝毫没有准备,也没有考虑的直接回答道:“那还用问?县里面有公墓,肯定是给你和母亲在那里选地方呗!”
记得当时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哦”了一声,默然地(也许是很失望地)陷入了沉思…
当时我确实没有考虑过父亲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我这样的问题,因为那个时候在我的眼中,觉得父亲一直还是很健壮的,他还能够独自提着一袋米上楼,还能够照着电视里的节目、为我们做出很可口的饭菜。
我也一直搞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对家乡的那些土地和人情如此惦记:已经在外边生活了三四十年,难道将来还非要回到老家去吗?
对于老家,很长时间里,我确实是只有“老家”这个概念:四个月大,我就从老家跟随着父母到了部队;七岁多,又从部队来到了县城。从小到大,我在老家度过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年。
老家的人和事儿,对于我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家里的那些亲戚,谁是谁家的姑爷,谁是谁家的媳妇儿,谁看着比我小很多、却又必须是我的长辈儿…
还有那些从来都认不准的小路、邻家,还有那些说不清名字的小溪和山野菜…
不能说对老家的一切完全没有感情,只是无法理解那些陌生的人和事儿,还有那些搞不明白的家长里短。
后来,父亲的腿脚逐渐变得不灵便、回家的一项主要任务:上坟,成了我的专职。
我也逐渐有了自己在老家那边最熟悉的路:二姑家和去坟上的路。
每次回家,都是先去二姑那里报到,然后由姑父领着我去坟上;二姑则在家里准备好了酒菜,等着我们回去享用。这些饭菜虽没有城里饭菜的色香味儿,但却有着不一样的淳朴和情分。
而每次到了坟上,等待香火燃尽的时间里,听着二姑父给我一一说起躺在地下的那些祖辈,心里竟也逐渐默默地升起一种本能的敬意。
这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天性里,对于祖先总是会怀有一丝崇敬。
慢慢地,父亲的思维和神智也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清楚了,总是会有一些从未听过的人和事儿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还用要问我:“跟你说的这个人,你知道吧…?”
看着父亲并不清晰的眼神,很多时候,不忍让他失望,我只好回答:“嗯,知道…”
记得父亲常说的一个人,是我的一个三爷。说起这个三爷,父亲总是很自豪:“当兵走那会儿,你三爷在村口对我说:我没别的,就一句话,不管走到哪儿,不许改口音!”
父亲确实没有改口音,“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他这一生,一直坚持着他那一口纯正的乡音。
那是他对于故乡的一份承诺,一份牵挂。
前不久,又听到父亲念叨过:“将来,我还是要回家的,我想回我爹那里…”
月是故乡明!
离家的游子,牵挂的不只是故乡的那轮明月,而是故乡那些放不下的人和事儿,还有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
这个时候,我似乎才明白了:父亲念念不忘的想回家,仅仅是因为那里,是他的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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