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股焦黄的浓烈的麦香味儿径直钻进鼻孔,钻进肠胃,像无数只软软的小手挠着我的肠胃,我扭头看去,路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正从炉子里夹出一个个烤得焦黄圆润香脆的烧饼,烧饼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腾腾的热气。这麦香味不是来自这儿,又是来自哪里呢?
我将双脚也扭了过来,本来是对着大道的,现在正对着大妈,盯着从她手里夹出来的每一个烧饼,咽了咽口水。一个烧饼顶多一块钱,可是我摸摸裤兜,连多余的一块钱也没有,我手里的唯一的两块钱是坐公交回家用的。
冬天,白日的幕布匆匆扯了下来,好像白天也赶着回家避寒似的。风吹着森森的寒气,我又裹了裹那破棉袄,缩了缩脖子。在将临的暮色中,那炉火更加显得红灿灿了,不时从里面迸出飞舞的红色的火星,火炉映红了大妈微胖的面庞,烧饼的白气在她的脸前氤氲。
有的人在小摊前买了俩烧饼,热气腾腾地啃着,我好像看到了他们满嘴都是麦香的浓汁,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麦香味儿。不能这样想了,一会儿公交就来了,坐上公交一个小时就能到家了,到家就有饭吃了。
“小伙子,想吃就买一个吧,一个就五毛钱。”买烧饼的人走之后,大妈对着我喊。估计她见我不时看向烧饼吧。
“不用了,一会儿车就来了。”为了掩饰我的欲望,我特别将身子又扭了过来,对着大路,盯着来往的车辆。
然而那烧饼的麦香飘荡不散,在我的周身缭绕不散,一直往我的鼻子里钻,挑逗着我的肠胃,实在是太香了。我强忍着这诱惑,来回踱着脚步,不时向烧饼瞄上两眼。我记得新收的小麦刚碾成面粉,母亲就会做一锅热气腾腾的馒头,一揭锅,扑鼻的就是这味道啊。小时候,物质贫乏,这喷香的馒头竟然熏染了记忆的味道。
“小伙子,给,吃一个吧。”大妈夹起一个热乎乎的烧饼伸着胳膊递给我。
“不了,不了,车马上到了。”我忙拒绝,又把头扭了过来。
“小伙子,拿着,不要钱。我儿子也跟你这般大,也在外面上学。”大妈竟然走到我面前,夹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烧饼。
我怎么好意思,连连拒绝,哪曾想这热心大妈一直往我手里塞,我只得接住。
热乎乎的烧饼瞬时将热量传遍我的全身,心中好像有一股暖流经过,驱赶着四面围攻来的寒意。我咬了一口,真是又脆又香,麦香味从味蕾一直传遍全身,我好像飘浮在麦香的云海中。吃着这无比香甜的烧饼,我的眼泪不觉地涌了出来,我真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公交车终于来了,我向大妈再次道了声谢,就跳上了公交,透过窗户看着逐渐模糊的大妈。公交在夜幕中在颠簸中驶向村庄。家家户户的灯亮着,饭菜的热气糊住了窗玻璃。父母为生计奔波在外,回家之后我独自在冷冰的家中随便烧点水煮碗面应付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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