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有两条,并行的两条胡同,左边胡同口有个修鞋的小伙子,是个哑巴,在那儿有十来年了,手艺好,干活利落还不贵,我有坏了的鞋子都找他修。有时会碰见他朋友在边儿上陪他,俩人打着哑语,我猜他上过聋哑学校。
以前没注意过他空闲时干啥,现在老看见他也在玩儿手机,很专注的样子,接生意时都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了,我灵光乍现地想,他在和网上的姑娘谈恋爱吗?对方知道他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还是个长得挺帅的哑巴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对遇见的某些特别的陌生人充满想象,可能精力过剩,可能某部分脑细胞发育异常,有些变态。
胡同口这位修鞋的哑巴哥注意他有近十年了,他老是酷酷的,沉默和面无表情给他笼罩一层略微神秘的气场。
也没有刻意关注,就是路过,看他或麻利修鞋或盯着马路发呆,会有一些好奇,结婚了吗?家里有什么人?收入够养活自己么?
现在看年纪也不是很大,这么多年风雨无阻地守着一个修鞋摊儿,也算执著,看来是个心性稳定有耐力和定力的人。
我一直以为他不能说话但能听,每次找他修鞋,故意话说得慢一些清晰一些,方便他听,这次给闺女修鞋,因为等着穿,我就没走,坐在那儿看他修,跟他唠唠叨叨没话找话,期间还假装随意地拿出手机,做 贼一样偷 拍了他,怕咔嚓声吓着他,抖抖搜搜先调了静音。
一会儿来了一位姐,也修鞋,那双鞋很糟糕的样子,哑巴哥拿在手里看了看作势要给她扔掉,我们就一起笑了,为了给哑巴哥的幽默助威,我还特意笑大了声音,又跟哑巴哥说话,那位姐说,他听不见。
我白夸张了。
因为那个要扔鞋的玩笑,哑巴哥常规板着的面孔瞬间没那么酷了,变得很接地气儿,从我想象的云端慢悠悠落到陆地,变成一个亲切踏实的普通人。
鲜艳欲滴本尊右边胡同中间有个修鞋的老人家,没找他修过鞋,但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因为我觉得他气度不凡。
很少见他干活,大概他摆这个修鞋摊儿也不是为生计,是打发余生的一种方式。摊儿窝在一个小岔路口,靠墙放着一张破长沙发,大多数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书,或报纸,自成一个小世界,好像从书上搬下来的某个情节,从电影里剪下来的某个镜头。
也有热闹的时候,一群人在那儿下棋,闹哄哄的。天儿很冷很冷时路过那里,我会一眼一眼打量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鞋,边走边想他冷么他冷么他冷么,而他什么时候都坦然笃定的样子,从来不让人觉得落魄和寒酸,我决定下次鞋坏了找他修,顺便问他几个问题。
感觉他很有智慧的样子,能回答我任何疑问。
我们总想用我们的经验、标准,给遇见的各种人贴各种标签,他是个这样的人,他是个那样的人,这是为了让自己省心安心吧,便于再次交集时,我们可以迅速从记忆中提取存档的标签,确定对待他的方式,省却重新判断的焦虑和犹疑。
青翠欲滴本尊可是你一定得知道,我们的标签可能对别人毫无意义,可能和别人没有半毛钱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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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