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泰和葵都愣住了。
珊珊继续道:“越汐音服的不是极乐逍遥丸，而是南塘世子花烬月给她药丸。昨日越汐音托梦于我，花烬月早预料他可能无法在一年之内找到解决办法，而仙阁岛的人终究会找来，所以在离岛前给她两个药丸，一用一备。这神奇的药丸可导致人假死。而我，其实是一武馆的人。”
“一武馆！”葵失声大叫。“闻名大景的一武馆！”
“对，人人称颂的一武馆，拥有天才少年安如是的一武馆，每个少年梦想中的一武馆，其真实的面目堪比地狱。”珊珊流露悲伤的神色。“一武馆和仙阁岛都是前朝伊家人开创的。伊王朝有一位少年将军，不到二十岁立下奇功，打败了鼎盛时期的漠海。可惜他死之时不到二十岁。伊家帝王从此偏爱少年人，轻视中年人，憎恶老年人，甚至希望所有人都可以鼎盛年华死去。老年人为了避免屈辱的结局，通常会将毕生的积蓄买一颗极乐逍遥丸，体面离去。而贫困的老年人就只能接受屈辱的命运。伊朝覆灭于景朝之后，后世子孙大多湮灭了，有一个叫尹峰的人开创一武馆。尹峰沉迷练体之术。他寻找八岁之前的少年进行改造。改造成功后的少年将获得特异功能。好比安如是，他感受不到疼痛，在比武中勇猛无比，所向披靡。还有如鬼似魅的十四夜，其轻功已到达登峰造极之境，但阳光会使其晕厥，所以十四夜只能活在黑暗中。总之，修成练体之术代价极大。练体少年很难活过二十岁。”
“这分明是邪门歪道，难道大景没人制止吗？”一直沉默的夏泰突然说。
珊珊答道:“一武馆自然不会公开内情，他们会扼杀坏消息，只留下对他们有利的好消息。而我，最清楚不过他们的手段。我幼年时，身体羸弱，家族中人送我来一武馆，希望我身体强健。我被一武馆判定不适合练体，是废材。废材只有等死的苦命。幸而我擅长于文字，才留下一命。馆长要我给大景邸报写文歌颂一武馆。于是，我换了十几个笔名给邸报写文，还常常更换多种风格。如此看来我算是一武馆的帮凶了。荒唐的往事。”
“等等，”葵打断她: “你的家人，还有一武馆其他孩子的家人，就从此听之任之了吗？”
珊珊答道:“一武馆会调查每个孩子的家庭背景。我父母早亡，族人对于我的生死根本不在意，甚至巴不得我早早死去。没有父母的孩子像野草，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至于仙阁岛，是一支伊家子孙远赴重洋而避世修道的洞府。其修炼之法与练体之术有相似之处，又有所不同。相同之处便是对少年的崇拜……”
“依我看，这分明是对少年的摧残，以满足他们荒唐的欲望！”夏泰愤愤不平地说。
“是啊，”珊珊继续道:“我虽然是练体废品，依然会在二十岁之前极速衰老。于是，当越汐音在梦中将这枚药丸给我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想活着。南塘王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几个时辰后，我将像越汐音一样沉睡。如果你们将我当作朋友，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将我二人藏起来。南塘王花烬月是你们的朋友，请找到他，可以吗？”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夏泰斩钉截铁地回答。葵擦干眼泪，紧紧抱住已显孱弱之像的珊珊，郑重承诺:“一言为定！”
珊珊道:“其实我知道，希望渺茫。我曾听过一个故事。在遥远的埃兰沙，有两个年轻人深深相爱，然而他们的家族世代结仇，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一个智慧的老者给他们一人一个能制人假死的药丸，想使金蝉脱壳之计摆脱家族控制，由于实施过程中出现了一点纰漏，最终两个年轻人都死了。悲惨至极！试想如果尊者执意要带走越汐音，或者他不同意我们护送越汐音，我们肯定就没有机会了，不是吗？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想去争取。葵，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没有时间了。”
三个人已经哭成一团。
珊珊努力擦干眼泪，又道:“放弃吧，你懂得我指什么，是不是？”
葵点点头。他有想和夏泰长久结伴之念，夏泰早就明白了，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葵突然之间想通了这一点。夏泰不明说，就表明他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虚弱的珊珊已经开始陷入不可遏制的幻觉之中，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写了一个话本——‘再见晴岛’，是关于我们的故事，遇见你们是我一生最美妙的经历。我把话本放在花房的柜子里。如果能刊印是最好的。夏泰，我还想写‘旭海之子’，可惜没有时间了。如果我有机会再次醒来……我一定写完。”
“珊珊，你会醒来的，我们一定，一定会找到花烬月的！”夏泰激动地语无伦次。
“对，我相信会醒来的。葵，我给了你三个贝壳书，许诺了你三件事。你只说了第一个，等我醒来……告诉我第二个和第三个，好吗？”
“我要现在说！”葵发现他不能再等了。“第二个要求，我本来是想你甩掉夏泰，让他从此痛恨女性。我错了，我是个卑鄙小人！第三个还没想好。等你醒了告诉你。你要醒来啊，完成我们的约定！”
说完深藏心中的秘密，葵突然有如释重负之感。
珊珊微笑着，紧闭双眼，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长眠之中。
“她是笑着离去的。”夏泰叹道。他坚定地驶向一个只有他知道的洞穴。把越汐音和珊珊放在此处是安全的。
葵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去南塘找到花烬月，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希望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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