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房子

父亲今天要回老家，哥哥远在他乡，当然是我们姐妹三个陪同。

父亲越老越喜欢折腾，儿时的村庄要拆时，他跑前跑后在新农村盖了一栋房子，哥哥出钱，他操心，村民出力。

对新房子没一点感情，虽然它又大又漂亮，却没有回忆和母亲的温度。

倒是对夷为平地的老房子感情深厚，拆迁前拍了照片，洗出来，作为纪念。毕竟是母亲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有我们童年的印记。

后来搬迁到小镇上，政府盖了一栋新大楼，有四合院和楼房，爱干净的母亲选择了楼房，顶层。

三室两厅的大房子，虽没有值钱的东西，却被爱干净的母亲，收拾的温暖舒适。阳台上四季花开，养眼养心。

母亲爱花，画花，把花用巧手做到我们的衣服上。如果搁到现在，那也是文艺青年一枚。什么花她都能用纸折出来，用布变出特色衣服来。

时常觉得母亲的手很神奇，可以变幻出许多有趣的东西。长大后知道，那叫勤劳，那叫辛苦，那叫付出。

母亲呕心沥血把我们四个抚养长大，记忆中父亲是缺席的，偶尔回到家对我们四个也是横眉冷对，仿佛我们不是亲生的。

父亲对母亲倒是客客气气，非常尊重。他唯一的好脾气就是对待“别人”，敏姐说从小就羡慕我们有个好父亲，天天笑眯眯的。

我下巴都要笑掉了，说起经常羡慕她的父亲，整天笑眯眯的。结果原来两位父亲都是“变脸”高手，笑容仅限别人家孩子。

父亲再严厉再不拘言笑，我也没怕过他。所以我就成了母亲的得力助手，姐姐的和平使者。

就是在父亲拉着驴脸时，搞定他。比如在他火冒三丈时，叫他吃饭或找他要钱买文具。

吃饭了，他不理。吃…饭…了……提高嗓音，他哼一声。遇到我心情好时，会数一、二、三，不听话就抓他痒痒，他立马就笑着投降。

遇到我心情不好他心情更不好时，他会提更高的嗓门:“你这是叫老子吗？”

“你耳朵不聋的话，就是叫你喽。”

“就不能喊老子一声吗？搭腔说话……”

“杨主席……杨大人……杨乡长……，对着他耳朵大吼。”

“老子是你这样叫的。”

“你不就想让我叫你爹吗？不好意思，我姓唐，你姓杨，再说哪有你这样当爹的，整天吹胡子瞪眼，我要不是奉命行事，才懒得和你这样人说话。”

父亲通常会被气乐，哈哈大笑，你这啥态度啊？对你妈咋就那么温顺呢？

我时常觉得，父亲怎么老跟小孩儿似的，很烦人，老大不小了还总想着让我哄他开心，哼。

今天，听姐姐哥哥电话里说，镇上的房子漏水，父亲找人花钱修房子。大姐是父亲司机，小姐是父亲出纳，哥哥是父亲管家。

我什么也不是，就是个跟班儿的，凑热闹的，有我不多，没我不少的可有可无主儿。

父亲城里有房子，老家盖的也有新房，镇上的房子在母亲走后，我们陆陆续续离开，早已成了残破不堪的老鼠窝。

父亲那么大年纪了，越老越喜欢折腾。也许对我们来说，他是瞎折腾，各有各的家，又没人会去住。

他花在两个空房子的精力，成了他退休后的乐趣。也成了他对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点点滴滴的回忆。

因为父亲，我活出了珍惜。爱的人就去告白，恨的人就去释怀，错了的就去做对的。在还来得及的时候，一切都不晚。

所以，我也活成了别人眼中的“无厘头”。和前任成为朋友，和现任安贫乐道，和生活所有难题和解。

今天，陪父亲回老家。父亲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儿，没关系！我们陪你折腾，能折腾说明父亲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